貯金閨

第一百七十九章:波瀾起

“這園子還真的挺大的?真羨慕南方這土地啊!處處都有水,有湖有山,比我們北方那曠野遼原要好得多了!”

明明此時此刻歡喜公主是一副極為天真浪漫的神色,可是說出來的話語卻讓人聽來暗暗有些心驚。

這是毫無掩飾的覬覦他們晉國的土地,王五娘子王孟暉聽到這句話的時候,渾身都打了個寒顫,雖然自己只是一個小小娘子,可是又怎能沒有愛國之心呢?

可此時此刻,她只是一個沒什么身份的人,倘若貿然得罪了這來自趙國的歡喜公主,也許落不得好的,反而可能還會被責怪。

思來想去,王五娘子王孟暉決定假裝沒聽見這句話,而是直接走過去了。

誰曾想到站出來說話的?居然是之前有些膽膽怯怯的謝二娘子謝道聆?

眾人眼里頭的謝二娘子謝道聆,還是那個只聽自己阿姊謝令姜,說話的乖巧懦弱的小娘子,可是今時今日實在是不同以往了。

只見對方十分硬氣的站出來了,而且毫不吝嗇的開口:“不知歡喜公主作何言談呀?倘若你喜歡我們江南土地,大可以請求陛下常居建康,不正是一件妙事嗎?”

表面上似乎是對對方的一種討好,但實際上呢,卻是對對方言語的無比有力量的反駁!你既然喜歡我們晉國的土地,那你就永遠的在晉國呆著好了,做我們晉國的臣僚不是最好的一件事嗎?

歡喜公主沒想到居然有人會反駁自己,當下眨著無辜的眼睛,看著對方:“你是哪一位女郎呀?我剛來,還不是大認識你呢?”

心想著哪個女郎敢拆自己的臺?回頭自己要在這建康世家大族里挑選服夫婿,必定要要她好看的。

謝二娘子謝道聆不卑不亢,倒是有了幾分長姊的風范,王知音看見眼前的這一幕,站在遠處,心里頭點了點頭,王小婦所生養的這個謝二娘子謝道聆,倒是有幾分世家風范。

王五娘子王孟暉有些驚詫的回過頭來,同樣都是不如嫡出娘子的,可為什么謝二娘子謝道聆居然能表現出這樣的一腔孤勇來呢?心里頭不由得有些愧疚的情緒,抬頭看著,好像看到會稽王世子司馬道生正朝這邊看過來,眸光里似乎對自己有些失望了。

心情更加黯淡了些許,庾道憐作為東道主,自然要緩和此時的氣氛,伸手就把王五娘子王孟暉拉在了手里頭,而后笑盈盈的對謝二娘子謝道聆說道:“我們謝二娘子,果然是頗有陳郡謝氏的風范,歡喜公主也不必介意,我們大晉的女子向來都是十分直爽開朗的,和公主一樣,有話直說!”

此時這人群里不免有些笑聲彌漫出來了,誰都知道這歡喜公主向來仗著自己一副天真無邪的相貌總是什么話都直接的赤裸裸的揭露在人前的?如今這話也是一種暗自的抨擊吧!

歡喜公主因此而面色稍稍有些尷尬,然后轉了轉眼珠子,又目光追尋的開口:“難不成今日這宴會都沒能請來那位風神毓秀的阮少將軍嗎?”

庾道憐剎那間就明白對方說的是誰了,阮遙集?

這是來自趙國的歡喜公主,還真是倔強的有些可愛呢,憑什么這么自以為是的以為阮遙集是輕而易舉就能得到的,肯定是因為還沒見過那陳郡謝氏的大娘子謝令姜!

不過心里頭有些幸災樂禍的,謝令姜雖然年紀比自己還小,卻像是把萬事萬物都掌控在自己手心似的,如今又有娘子看上了阮遙集,想必縱使如謝令姜,恐怕也會有點心里不舒服吧!

“沒想到我們阮少將軍的名聲都傳到趙國去了,就連遠在趙國王庭里頭的公主殿下,也都知道名字呢?”

瑯琊王氏王二郎君王知音在此時不由得開口道,便將眾人的目光都聚集在那姍姍來遲的司馬道生和阮遙集二人的身上。

阮遙集心里頭微微有些不舒服,這王知音果然如同上輩子一樣,一直隱藏著自己陰險惡毒的心思,裝出一副懦弱無比的模樣,只是上輩子沒想到想要勾結孫恩,沒想到孫恩卻是一個油鹽不進的,比他更毒辣的人,以至于落得慘死的下場罷了!

如今這樣堂而皇之的將眾人目標的聚焦點放在自己的身上,自然是有些居心的,阮遙集卻連一丁點的目光都不丟給歡喜公主,反而直接朝著謝二娘子謝道聆那邊走了過去。

所以說不知道,剛才發生了什么事,但多多少少也能估計到,肯定是發生了什么爭端了!

“二娘子,你和三娘四娘五娘不如去那邊坐坐吧!”

謝二娘子謝道聆沒想到阿姊謝令姜這位冷面表兄居然會過來同自己打招呼,而后心里頭又忍不住肯定了,剛才自己拼著一腔孤勇出來說的話。

桓世子桓熙毒蛇一樣的眼睛在謝二娘子謝道聆脖子上劃到了脊柱上,而后又收了回來。這小娘子倒有一點點肖似謝令姜,看來總得要想想什么辦法了!

原本是青年郎君和女郎們會面的宴會,可沒想到趙國丞相姚弋仲還真的也過來了,會稽王司馬昱協同南康長公主駙馬都尉桓溫,大司空庾冰大人也一同出現在了這宴會上,支遁法師和戴洋道士平日里是相互抨擊的課,今日居然有說有笑的出現在這會場之上,也不得不令人有些嘖嘖稱奇了!

佛道辯論,他們各自由各自的位置坐著,聽起來倒也算是津津有味的!

阮遙集感覺到那趙國公主已經盯著自己好幾次了,可惜自己對著公主一點興趣都不感,反而對著她身后坐著的冉平王世子生了興趣。

司馬道生用胳膊肘拐了拐阮遙集,“我和你說,阮遙集,雖然這趙國的小公主有幾分姿色,可是你不能把小長安忘了,時不時的就要往那公主身上看去,這樣眉來眼去,私相授受吧!”

“司馬道生,你再胡咧咧一句,我就當場打碎你的門牙,讓你成為無齒之徒!”

“好嘛好嘛,誰不知道你喜歡男人?你這個有龍陽之好的狗男人!”

阮遙集果然聽身邊的會稽王世子司馬道生語不驚死人不休,簡直是荒謬至極,“我要有龍陽之好,我第一個就納你為妾!”

司馬道生原本只是微微的嘟囔一聲,他料想阮遙集不可能知道自己所說的話的,因為對方的確是一個正經的君子!

可是沒想到,阮遙集分明什么都聽清楚了,司馬道生內心腹誹道,這個狗男人怎么懂得這么多?自己最近不應該看那個話,本子現在自己說話好像都有點娘里娘氣的,很八婆了!

謝令姜心滿意足的看著最近新抄出來的話本,自從東漢蔡倫發明造紙術之后,大家再也不用非常費力的在木頭竹片上面刻字了,只要用筆墨就能寫出好看的東西,一下抄寫話本的人肯定是字寫的非常的標準的楷書的!

“這話本在外頭賣的還不錯吧?為有思想的巨變,才能真正的改變這個世界!”

謝令姜是琢磨了很久的,前世今生之事,原本就格外離奇,但是巫妖神話的傳說卻從未消失過,自己只要發揮大膽的想象,然后將前世今生經歷的一些事情寫的比較模糊化,肯定能博人眼球!

白芍有些激動的開口:“所有的玲瓏閣都在賣這些畫本子,簡直是供不應求的女郎,你寫的實在太好了,我昨夜看到他們私奔而去,相約殉情的時候,差點眼淚都要哭沒有了!”

謝令姜也迅速的發掘了白芍的優點之一,除了刺繡算賬之外,還是和經營生意,總不能夠什么事情都讓阿兄替自己來處理,替自己安排人手吧!

謝令姜可沒什么心思管管什么趙國公主來勾搭自家阿兄的事情?

謝五娘子謝令和卻緊緊的握著拳頭,有些憤憤不平的看著那趙國歡喜公主,這個小娘子也太不矜持了些,怎么眼珠子都要掛在阮家表兄的身上了?

難不成是有受虐的傾向嗎?倘若不是阮家表兄同他父親出征戰場,大敗趙國,對方也不可能坐在這建康城里頭了,只是隱隱約約感覺還有什么不對頭似的,或許,對方真的有什么企圖?阿姊可是和自己說的明明白白的,要想保護阿娘肚子里的弟弟妹妹,自己要用聰明的大腦開始學會思索判斷事物,分辨其中的本質。

“到底是佛家?更讓人向往,還是道家,更讓人向往呢?”

桓玄撓了撓腦袋,似乎有點理不清楚了。

謝七郎謝玄與他的反應截然相反,反而是十分篤定地拍了拍胸部,“這有什么?你想想道家是我們本土的,佛教分明是個外來物,但是也不打緊,咱們真正應該信的,不應該是信自己嗎?我命由我不由天,你難道沒看過最近的話本子里寫的?”

謝令姜要是知道今天在場的許多人都受到自己話本子的影響,也許會倍感遺憾。自己沒有目睹眼前這場宴會。

阮遙集看著眼前的這些個人,又看了看坐在那里的戴洋,這家伙也不算是有什么能耐之人?

不過,聽說上次長安好好利用了,這個家伙也算是合理利用了吧?也許自己還可以利用一番!

大司空庾冰大人就這樣冷冷的看著謝二娘子謝道聆,這小娘子原來是安西將軍的一個庶女!

不過是個庶女,就算討來當小妾也亦無不可呀?

庾冰此時倒有些自負的想到,趙國丞相姚弋仲倒是十分客氣地在一旁開口道:“聽說司空大人的小女就是東海王妃娘娘,今日一見果如天仙下凡,實在是福氣非凡呀!”

南康長公主駙馬都尉桓溫聽到對方奉承的這句話,微微的勾起嘴角:“究竟是怎么個福氣非凡呀!難道趙丞相還是有這樣的會算命的招數!”

“駙馬都尉大人,果然是亮眼如晝,某的確從小的時候跟隨一位得道高僧學過衍化之術,能看出一個人將來造化幾何?”

南康長公主駙馬都尉桓溫聽到這話,微微一笑了,“那倒有些趣味!丞相大人替我看看,某將來命運造化幾何啊?”

趙國丞相姚弋仲沉默了許久,果然認真地凝視著對方的面相,而后低聲附耳開口:“尊上將來貴不可言!”

南康長公主駙馬都尉桓溫聽到這句話后,同樣的是在這么一剎那里頭沉默良久,再而后卻是朗聲大笑。

“丞相大人果然是jing通秘術,實在讓某佩服不已!”

庾道憐微微一笑地站起身來,“眼下好不容易爭論有所平息,本宮為諸位準備了最為香甜的佳釀,不如請各位品嘗一二,也好給些指點?”

目光似有所指的看向了王五娘子王孟暉,王五娘子王孟暉還以為是對方在向自己致意,連忙恭敬地舉起了酒杯。

“多謝東海王妃盛情款待,我等實在是慶幸非凡!”

“這果然是佳釀呀,喝起來感覺滋味實在是妙不可言!”

謝二娘子謝道聆卻沒什么心情喝眼前的這杯酒了,因為她又感覺到那種毒蛇一樣的目光如影隨形。整個人都有些坐臥難安起來!

“二娘姊姊,你怎么了?”

謝二娘子謝道聆頗有些拘束,“我感覺有些頭暈,就不想喝酒了,你們年紀小,也不要喝酒。”

謝二娘子謝道聆對身邊的謝五娘子謝令和如是說道,謝五娘子謝令和自然也點了點頭。

眼見著王五娘子王孟暉喝了那杯酒,庾道憐臉上的笑意愈發的真摯了。

忽然有人開口,“聽說歡喜公主舞技超群,不如前來跳跳舞,也讓我等見識一番異國風情?”

“阮少將軍在此,我自然應該獻舞!”

說起此事,這趙國歡喜公主,居然自己站起身來的歡喜應答,全然沒意識到這是別人對自己的諷刺。

“這女郎真是大膽異常!實在是令人側目!”

“歡喜公主好不要臉,真是沒想到的!”

王五娘子王孟暉忽然感覺到渾身有些滾燙,神志有些不清醒了。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