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東市的尚藝坊遠近聞名。坊里的舞姬們各個國色天香、艷壓群芳。
薄郎君帶著羅嬌嬌進入了尚藝坊。羅嬌嬌坐在包廂里吃著瓜果,等著看臺上的表演。
絲竹聲聲入耳,舞姬們翩然入場。青衫搖曳,舞袖漫展,笑靨如花。
“好美!”羅嬌嬌不覺間贊嘆。
“你也很美!”薄郎君手持金尊,酒香怡人,眼波灼灼。
“我和她們比,就是一野丫頭!”羅嬌嬌倒是有自知之明。但她今天穿上了新買的華貴衣裙,確實襯托得她明艷動人了些。
“你與她們不同!”薄郎君抿了一口酒,眼眸中透出熾熱的光。
羅嬌嬌正看得起勁兒,聞言不由得看向薄郎君。他的臉一半隱在陰影里,另一半被光暈照得很亮。
藍色的面具下的臉如象牙般潔白,瞳孔里閃著無數星星般的璀璨光亮。唇紅如血,許是飲了酒的緣故,也或許是光的效果。
雷鳴般的掌聲,打斷了兩個人的對視,也亂了羅嬌嬌的心。
“隨我來!”薄郎君放下酒杯,起身離席。
羅嬌嬌提著裙擺緊跟在其后。這坊中的人影攢動,她怕跟丟了。
“阿嬌!”
昏暗的光線下,一個挺拔的身影遮住了羅嬌嬌的視線。
“是你?”羅嬌嬌認得眼前之人正是那日在朱虛侯喜宴上遇見的劉懷。
“好巧!”劉懷得了周心祺的回信后,心灰意冷,覺得他與羅嬌嬌也許今生注定無緣,不曾想卻在這尚藝坊又遇上了。
“嗯!今日我還有事,就此別過!”羅嬌嬌沖劉懷施了一禮,便向他的身后走去,卻已經不見了薄郎君的蹤影。
這人怎么就不見了呢?羅嬌嬌駐足四下看去,卻不知往哪兒走才好了。
“與朋友約好了?”劉懷的失落的聲音在羅嬌嬌的耳畔響起。
“我夫君不見了!”羅嬌嬌的話使得一臉喜悅的劉懷瞬間沒了笑容。
“這兒人多,不如我們去那兒吃茶等他尋你可好?”劉懷覺得薄郎君的心里必定沒有羅嬌嬌,不然也不會讓她獨自一人沒有著落地干著急。
“好!”羅嬌嬌見茶桌的位置比較敞亮,可以將這來來往往的人看個清楚。
茶香四溢,曲聲低徊。
劉懷望著一身華服的羅嬌嬌出神。這么美的人兒,怎么就淪為他人的妾室呢?
羅嬌嬌手里捧著茶杯,眼睛卻一直看著來來往往的貴人們,卻始終也沒看到薄郎君的身影。他去了哪里呢?
薄郎君聽到身后羅嬌嬌的腳步止住了,他便回過頭來,看到了一個俊逸的身影擋住了他的視線。
“郎君!梁娘子傳話,周小娘在茶藝坊等你!”姜鈺的聲音在薄郎君的耳邊響起。
“走!”薄郎君知道周心祺若不是遇到了什么難事,萬不會讓梁娘子傳話的。所以,他顧不得羅嬌嬌了,帶著姜鈺趕回了茶藝坊。
湘洐雅室之內,周心祺身穿藍色印花長裙,白色短襟襦衫,米黃色窄袖外袍,端坐在茶桌前。
“楊郎君!請!”周心祺見薄郎君走進雅室,欠身斟了茶,放在了茶桌上。
薄郎君略施一禮,坐在了周心祺的對面。方子君和姜鈺見周心祺欲言又止的樣子,二人識趣地退了出去。
“我有一事相求!”周心祺眼神閃爍不定,臉頰飛上了紅云。
“周娘子不必客氣,請說來聽聽!”薄郎君嘴角微微上翹,一抹笑意掛在了唇邊。
“昨日有兩位郎君去向我父親提親。父親詢問我的意思。我謊稱自己已有心儀之人,所以父親想見一見。”周娘子的眼睛望著薄郎君,手卻不安地撫摸著茶碗。
薄郎君眼底的笑意更濃了。他抿了一口茶,抬起頭看向周心祺。半晌,他開始詢問提親之人的身份。
“高祖之孫劉襄和淮南王劉長的娘舅趙都尉。”周心祺低下頭看著手里的茶碗。茶碗里的葉尖兒已經沉了底,茶水已染成了淡淡的綠色。
“我只是個商人!不知能否入得了太尉的眼?如果弄巧成拙,幫不了您的忙,反而誤了您的好姻緣,鄙人豈不是犯了大錯?”薄郎君這番話,倒是自謙的可以。
“我的姻緣自己定!明日郎君請入府走一遭即可!”周心祺的手在桌子上劃著圈兒。
“既如此,我也不好再推辭!明日定去府上拜會太尉大人!”薄郎君嘴上如是說,心里卻喜不自禁。他此行的目的便是通過周心祺接近周太尉。
周心祺也欣喜地起身施禮告辭了。薄郎君親自送她到茶坊門外。
周心祺的馬車緩緩地離去了。薄郎君這才和姜鈺坐馬車去往尚藝坊。
羅嬌嬌的眼睛都瞅酸了,也不見薄郎君的蹤影。
“吃塊乳糕!”劉懷端起糕點盤子送到了羅嬌嬌的面前。
羅嬌嬌拿起一塊糕咬了一口,覺得軟糯而不膩,甘涼怡人,便多吃了兩塊。
“好吃!您也吃一塊!”羅嬌嬌拿起一塊乳糕放在了劉懷的手中。
劉懷微笑地看著羅嬌嬌。他完全沒有察覺一雙凌厲的眼神正掃向他和羅嬌嬌。
“算了!不等了!我自個兒回去好了!”羅嬌嬌喝了一口茶,然后站起身來。
“您的臉上都沾了沫兒!”劉懷掏出手帕去擦羅嬌嬌的嘴角。
一只細長的手打開了劉懷即將碰到羅嬌嬌臉的手帕。
“夫君!我等了你好久!”羅嬌嬌已經瞥見薄郎君臉上的怒氣。她趕忙撒嬌地拉住了他的手臂。
劉懷自知失禮,便沖薄郎君施了一禮,然后轉身打算離開。
“她是我的妾室!以后請郎君自重!”薄郎君的聲音不高,卻十分的陰冷。
羅嬌嬌不自覺地打了一個寒戰,松了拉著薄郎君胳膊的手。
“你可知廉恥二字?”薄郎君抿著唇審視著羅嬌嬌。
“是你拋下我的!”羅嬌嬌紅著臉嘟囔著。
“所以你就私會情人?”薄郎君咬著牙根恨聲道。
“他算不上情人!只是有過兩面之緣而已!”羅嬌嬌不想和薄郎君糾纏不清,轉身往外走。
薄郎君看著羅嬌嬌的嬌俏背影,拂了一下衣袖跟了去。
姜鈺見羅嬌嬌和薄郎君一前一后地出了尚藝坊,便拿出馬凳放好。
羅嬌嬌上了馬車,心里有些打怵起來。薄郎君一聲不響地坐在了她的身邊。
姜鈺趕著馬車回到了茶藝坊。羅嬌嬌跟著薄郎君剛進了屋門,她的胳膊便被薄郎君抓在了手里。
“放手!”羅嬌嬌一掌擊向薄郎君的胸口。
薄郎君反手一擰,羅嬌嬌的手臂吃痛,另一只手的掌力便沒了力道,垂了下去。
“疼!”羅嬌嬌疼得眼淚含眼圈了。
“發誓不再與劉懷來往!”薄郎君松開了羅嬌嬌的手臂,卻抓住了她的后脖頸。
“我與他并無私情!”羅嬌嬌極力辯駁。
“空口無憑!”薄郎君不依不饒地俯視著羅嬌嬌的眼睛。
“別忘了我們只不過是做戲!我并不是你的什么人!”羅嬌嬌的手揉著自己的胳膊,仰頭抹了一眼薄郎君道。
“你是楊子瀾的妾室的身份是注定改不了的,難道你忘了么?”薄郎君的臉靠近了羅嬌嬌,他的眼眸此刻猶如深淵一般深不見底。
“這個人根本不存在!”羅嬌嬌抬起手臂想推開薄郎君,卻被他的另一只手攥住了。
“人就在你的面前!”薄郎君的鼻息沉重了起來。
“好了!我再不與他來往就是!”羅嬌嬌扭開頭叫道。她的腮兒發燙,心兒“撲撲”地亂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