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一晌午家宴之后,薄郎君和姜鈺一起離開了皇宮。
朝臣們新年互相拜謁,設宴歡慶是常有的事兒。薄郎君自然也要宴請一些同僚,相互勉勵一番。
羅毅并未參加薄郎君所設的宴席。他獨自一人在府中自己的屋子里慢斟淺酌。
“爹!”羅嬌嬌推開了父親屋子的門走了進去。
羅毅剛呷了一口酒,猛然間聽見女兒羅嬌嬌在喚他,怔了一下后,不禁搖頭嘆息。起初他還以為是自己醉酒,太想女兒的緣故。直到羅嬌嬌跪坐在他的身旁,摟住了他的胳膊將臉貼在他的身上時,他才意識到真的是女兒回來了。
“讓爹好好看看你!怎么瘦了呢?”羅毅心疼地用手扶著羅嬌嬌的雙肩仔細地打量著她道。
“阿姊的孩子體弱,盡心了些!”羅嬌嬌沖父親展顏一笑。
“你阿姊還好吧!”羅毅的眼角有些濕潤了。
“阿姊挺好!代王和娘娘對阿姊呵護備至!”羅嬌嬌說得倒是實話。
“嗐!”羅毅重重地嘆了口氣,端起桌上的酒杯一飲而盡。
羅嬌嬌自然知道父親為什么嘆氣。羅田兒體內的毒一日不解,做父親的就會一日不得安寧。
“爹!年節過后,嬌嬌想去尋師傅!”羅嬌嬌說出了自己心中的想法。
“人海茫茫,你去哪里尋?”羅毅搖搖頭,給自己的酒杯倒滿酒。
“爹!我陪你喝!”羅嬌嬌也倒了一杯酒放在自己的面前。
“爹沒有太多的奢望,只盼著你們姊妹平安喜樂,可是……”羅毅又喝了一杯。
“爹!我就算找不到師傅,也想去西域尋一尋解藥!”羅嬌嬌還是不肯放棄!
“你現在也是身不由己啊!”羅毅的鼻頭有些發紅,眼圈也紅了起來。
“我會想辦法脫身的!”羅嬌嬌端著酒杯出神。
“只有一個辦法!”醉酒后的羅毅為了女兒算是豁出去了。
羅嬌嬌附耳過去,聽了父親的言語,不由得笑了。
原來父親以前不是不懂得算計,而是不屑。他要是酒醒了之后,會不會后悔給自己出了這么一個“餿”主意呢?羅嬌嬌看著父親繼續喝著,大口吃菜的樣子尋思著。
清晨,羅嬌嬌來到父親的房門外,看到程瀟守在那里。
羅嬌嬌看向程瀟。程瀟沖羅嬌嬌輕輕地搖了搖頭。
羅嬌嬌對著房門給父親深施了一禮,然后她依依不舍地向府門再走去。
“姜鈺?”
羅嬌嬌一出大門就看見了姜鈺立在薄郎君的馬車前。
“上車吧!”姜鈺放好了馬凳。
羅嬌嬌疑惑地上了馬車。她鉆進馬車箱里一看,薄郎君正閉著眼睛端坐在里面。
他是來接我的進宮的?羅嬌嬌慢慢地走到薄郎君的身邊坐下了。馬車駛向了皇宮的方向。
“你倒是會趁我不在時巴結代王!”薄郎君突然開口道。
羅嬌嬌聞言,臉兒不由得發燒起來。看來宮里發生的一切都逃不出他的耳目。
昨日薄郎君走后,羅嬌嬌抱著小皇子劉燁教他喊父王。
代王說孩子還小。不可能會說話。羅嬌嬌依舊我行我素,繼續擺著口型教劉燁。
劉燁倒是乖巧可愛,他瞪著眼睛看著羅嬌嬌的嘴,似乎在努力的模仿著。
功夫不負有心人,劉燁噗地一聲,發出很像“父”字的音兒,令代王龍心大悅。他抱過孩子笑得合不攏嘴。
羅嬌嬌趁機請求回家探望父親。代王毫不猶疑地道:“準了!”
馬車到了宮門前停下了。薄郎君帶著回過神來的羅嬌嬌和自己的貼身侍衛姜鈺進了皇宮。他們來到安慶殿時,藥公正在為孩子把脈。
薄郎君和羅嬌嬌進到殿內給薄姬和代王夫婦行禮。
代王的臉色有些難看,使得羅嬌嬌的眼睛看向了姐姐羅田兒懷里的劉燁。
孩子閉著眼睛酣睡著,似乎并沒有什么異樣。
羅嬌嬌又看向自己的姐姐,發現她的面色如常。
這是什么情況呢?羅嬌嬌的眼睛偷偷地瞄向了薄姬。薄姬也蹙著眉頭,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
“孩子目前沒有大礙!還用以前的藥方吧!”藥公說完后,施了一禮,然后退出了殿門。
羅田兒一臉寵溺地抱起了兒子。小劉燁張著小嘴兒打了一個哈欠。
“臣妾帶孩子先回去了!”羅田兒見代王沒有走的意思,她便抱著孩子起身向薄姬和代王施禮道。
“煙兒!陪王妃回去好生侍候著!”薄姬并未讓羅嬌嬌去陪著姐姐,所以她只好留在了安慶殿。
羅田兒抱著孩子走了之后,代王才悶悶不樂地吐露實情。他派去西域的人已經回來了,并未找到解藥。
“如果能找到奴家的師傅山晨,讓他去西域尋解藥,希望會大一些!”羅嬌嬌見機會來了,遂輕聲說道。
“你師父現在在哪里?”代王的眼中劃過一道希冀之光。
“奴家已經好久不曾收到他的信箋!”羅嬌嬌垂下了頭,不忍看代王那失望的眼神。
“你可能找得到?”代王沉默了一會兒,然后探問。
“郎君若肯親自去尋,一定有辦法找到奴家的師傅!說不定還能尋到解藥!”羅嬌嬌的話使得正在喝茶的薄郎君差點嗆到。
“阿舅!您可否走一趟西域?即使尋不回解藥,只要能找到山晨,告訴他王妃所中之毒,讓他代為尋覓即可。”代王看向正放下茶杯的薄郎君。
薄郎君咳嗽了一聲,剛要開口說話。羅嬌嬌卻搶先道:“嬌嬌愿意一同前往西域,替王妃和小皇子尋求解藥!”
此時的薄郎君已經無法再推脫了。他看了羅嬌嬌半晌終于應允:“過了年節,臣就替王上走一趟西域!”
“有勞國舅了!”代王起身向薄郎君施禮。薄郎君趕緊還禮。
薄姬的眉頭皺的更緊了。她擔心這大冷的天兒出門,她的幼弟的身子如何吃得消?
羅嬌嬌倒是在心里暗喜。薄郎君在各地都有商鋪,消息自然靈通些。跟著他一起去尋找師傅,一定比自己去尋快許多。
薄郎君見羅嬌嬌雖然垂著頭立在薄姬的身側,卻眉梢帶喜,喜不自勝的模樣,心中的氣兒消減了許多。
出去轉轉也好!薄郎君也想借此機會放放手,讓朝臣們多做事,承擔起自己的職責來。
代王離開之后,羅嬌嬌怕薄郎君會責怪自己擅作主張,所以她一直不敢正視他的目光。
“跪下!”薄姬沖羅嬌嬌低喝道。
羅嬌嬌屏息跪在了薄姬的面前。她知道該來的總會來,躲也躲不掉。
“算了!她也是為了王妃和皇子的身子著想!”薄郎君給他的姐姐薄姬添了茶水。
“都是讓你給寵壞了!”薄姬嗔怪地看著薄郎君道。
“還不謝過娘娘的不罰之恩!”薄郎君起身看向跪在地上的羅嬌嬌。
“謝娘娘!謝郎君!”
羅嬌嬌施禮后退出了安慶殿。她原以為自己會被罰得很慘,卻沒想到薄郎君非但沒有怪罪她,反而幫她逃過了薄姬的責罰。
他真的就一點也不怪自己么?羅嬌嬌出神地看著天空中緩緩移動的白云暗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