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臨,并無星月。
郡守劉乾和薄郎君的馬車先后停在了一處莊園外。
劉乾的侍衛付吉前去叩門。一位十一二歲的仆童提著燈籠打開了房門。
“我家郡守來訪!”付吉沖那仆童拱手道。
那仆童探頭看了看院門外的兩輛馬車,一句:“稍待!”,人已經消失在了門內。
薄郎君端坐在車內,從小車窗看向莊園的圍墻。
“什么人住在這里?就連郡守來了,還得通報才能進入?”羅嬌嬌透過薄郎君的肩頸,望向在黑夜里顯得格外白的院墻。
薄郎君并未吱聲。他知道能住在莊園里的定是那些非富即貴之閑人。
大約一炷香的功夫,莊園的門開了。那個小童提著燈籠走到了劉乾的馬車旁道:“郎君有請!”
劉乾緩緩起身走下馬車。他忍著背部傷口的劇痛站直了身子。
薄郎君見莊園的主人并未出來親自迎接,心里頗有些不悅:“好大的架子!”
劉乾見薄郎君下了馬車,遂與他一起隨仆童進了園子。
羅嬌嬌亦趨步跟上。姜鈺則趕著馬車隨元力去了后園安置車馬。
羅嬌嬌無心觀看莊園的夜景,只想著快點安歇,她的眼皮直打架,有些睜不開了。
“你不能進去!”羅嬌嬌被仆童攔在了門外。
羅嬌嬌這才意識到自己光顧著低頭前行,并未看到他們已經到了一座屋子的門前。
屋內昏暗,似乎只燃了一根蠟燭。羅嬌嬌看不清屋內的陳設和狀況。
“不得隨意窺視!”仆童見羅嬌嬌向屋內張望,遂輕聲提醒。
走在門廊內的薄郎君咳嗽了一聲,羅嬌嬌這才收斂起自己的好奇心,端立在了門前。
“秋子君!醒醒!”劉乾見他的好友秋子君披散著發髻醉臥桌案前,便輕聲呼喚。
一股濃烈的酒氣,使得薄郎君止步不前。他不明白劉乾這樣的人怎么會結交一個酒鬼。
秋子君微微張開醉眼說了一句:“你來了!坐!”
劉乾坐在了秋子君的身邊。秋子君這才抬起頭看向他的好友劉乾。
“受傷了!把手臂伸過來!”秋子君撫了一下自己額前垂落的發絲,然后將自己的手指搭在了劉乾伸出的手臂之上。
“還好!把衣服脫了!我瞧瞧!”秋子君用向對待小孩子一般的口吻道。
劉乾動手寬衣,卻因為傷痛半天也沒將衣服脫下來。
“你是死人么?”秋子君轉頭瞪視著薄郎君。
薄郎君頓時氣結,但他倒底沒有發作,走到劉乾的身邊沒好氣地將他的衣服快速地揭開脫下。他因為心中氣兒不順,下手便沒了輕重,所以疼得劉乾忍不住叫出了聲來。
“要不是看在你瘸了一只腳,本郎君非打你一頓不可!”秋子君指著薄郎君怒道。
“呵!我即使一只腳也不會輸于你!”薄郎君冷笑一聲,拂袖站起身來瞪視秋子君。
“別傷了和氣!”劉乾忍住痛勸道。
郎君的腳怎么傷的?我怎么不知道呢?門外的羅嬌嬌疑惑地張大了眼睛。
“都沒規矩!”守在門外的仆童咕噥了一句。
“把那個藥箱拿過來!”秋子君指著門口架子上的藥箱吩咐薄郎君。
“羅小娘!藥箱!”薄郎君向門外喚道。
“我來!”仆童見羅嬌嬌要進屋子,忙攔住了她。
仆童提著藥箱來到了秋子君的身邊侍候著。秋子君起身走到了劉乾的身后,揭開他的傷口上的麻布點了點頭道:“傷口處理的不錯!”
“薄郎君和他的婢子幫忙抱扎的!”劉乾不想自己的好友秋子君和薄郎君二人針鋒相對,所以接口道。
仆童從藥箱里取了藥粉遞給了自己的主子。秋子君仔細地為劉乾清理傷口、上藥,然后開始抱扎。
劉乾的右胳膊被吊在了胸前。秋子君為他穿衣系帶,動作十分的輕柔、熟練。
莫不是他們有斷袖之癖?薄郎君撇撇嘴,心下暗想。
“童兒!扶我起來!”秋子君閉了閉眼睛,使勁地搖了搖頭。
“醉成這樣還能為人診治,倒也難得!”薄郎君看著扶著仆童的肩,搖搖晃晃走出屋子的秋子君脫口而出。
“承蒙夸贊!等下的酒菜有你一份!”秋子君甩著袍袖出了屋門。
“坐!”劉乾看向立在身邊的薄郎君。
薄郎君走到劉乾的身側坐下了。他看著劉乾失了血色的臉,心里暗道:“也難為他堅持了這么久!”
劉乾疲倦地閉上眼睛休息。薄郎君的眼睛看向屋子里的陳設。
他這才發現屋子里除了面前的這方矮桌外,其余都是沉香木所制,因而滿室除了酒氣,還透著淡淡的香味。
此人的氣度不凡,定非等閑之輩!不過這名字卻似乎耳生的很!莫非他并非朝堂官宦子弟?
“來!嘗嘗我的新廚藝!”秋子君端著兩盤菜和一壺酒走了進來。
秋子君的發髻用一根帶子束在腦后,薄郎君借助昏暗的火燭看清了他的臉。
這個男人居然長了一副女人相,鵝蛋形的臉上那一雙鳳眸透著點邪魅之氣。
“盯著人看非君子所為!”秋子君瞥了一眼薄郎君嘲諷道。
“我非君子如何?”薄郎君勾了勾嘴唇,眼睛落到了秋子君放在桌子上的兩盤菜肴之上。
一盤是常見的涼拌秋葵;另一盤卻不知何菜?薄郎君居然不識!
“這是何物?”薄郎君瞪大眼睛看著盤內綠色被切成條狀的瓜菜詢問。
“還有你不識之物?”秋子君揶揄道。
“這是蘿青!子君在自己的園子里培植的番外之品。”劉乾用左手把筷子遞給了薄郎君。
薄郎君倒也沒客氣,夾了一根放到唇邊輕輕地咬了一口。
“怎么樣?”秋子君跪坐在劉乾的對面,眼睛卻看著薄郎君臉上的表情。
“酸甜爽脆,味道不錯!”薄郎君將那根蘿青條放入了口中。
“來!喝一杯!”秋子君滿意地給薄郎君斟了一杯酒。
“你有傷在身,不喝也罷!”秋子君讓仆童給劉乾盛了一碗粥。
薄郎君端起酒杯就嗅到了濃重的烈酒味道,因而只輕輕地抿了一口。
“怎么?不喜歡烈酒?”秋子君獨自干了一杯,見薄郎君只喝了一口酒,遂心里不痛快至極。
“不勝酒力,還望見諒!”薄郎君抬眼看向秋子君頗為不滿的鳳眸里透出的點點寒光。
“這酒窖藏了二十余年!不想第一次啟封,竟然無人相與痛飲,真是掃興之至!”秋子君又喝了一杯。
“我陪子君喝一杯!”劉乾伸手去拿酒壺,卻險些被秋子君的筷箸打到。
薄郎君見秋子君的出手速度,便知他的功力非同小可。
“他這么不識相,你為何還處處包容他?”秋子君責問劉乾。
“投緣吧!”劉乾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但他知道今日若沒有薄郎君主仆三人,他必定已經遭了匈奴之人的毒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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