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墨端著一碗燕窩來,道:“快別喝茶了,晚上又該睡不好了。”
夜里,謝慈音輾轉難眠,心中搖擺不定;那東市燈會的約,是去,還是不去?
想了半晌,她還是決定去,心中想“萬一,真是個誤會呢?”
可自從眾生觀回來后,謝夫人就不允許她再單獨出門了,就算帶著王鈺,也不允許,該如何出府呢?好苦惱。
一夜無眠,第二日她頂著兩個大大的黑眼圈去向謝夫人請安。謝夫人以為她是傷心過度,皺著眉道:“沒出息!”
謝慈音打著瞌睡,聽見她這樣說,茫然的“啊”了一聲,才后知后覺謝夫人是誤會了。
苦笑一聲,謝慈音道:“昨日同過府的娘子們吃了幾盞酒,為著解酒回房多吃了幾盞濃茶,便沒有睡好。”
謝夫人只當是她的借口,沒放在心上,繼續道:“昨日里煜哥兒同我說過幾日想邀你去東市逛逛燈會,我應承了。你二人有親,一同出去走走旁人也說不出什么閑話來。”
謝慈音含笑,既不應承,也不拒絕。巧了,她正愁怎么出門呢,這樣送上門的好借口,不用白不用。
謝夫人見她如此,便當她應了。
簡寧王府。
簡寧王的書房里,崔煜與簡寧王對立而坐,二人中間放著個下了一半的棋盤。
“我竟不知,令堂竟與謝家的娘子相熟。”崔煜手執黑色棋子,淡淡道。
簡寧王笑笑,道:“二人確實有些來往。”
一子落下,崔煜堵死了簡寧王的白子,目光灼灼道:“王爺真是好謀算,與崔家結盟,卻盤算著謝家的姑娘。”
簡寧王見勝負已定,便將手中的幾個棋子放下,含笑朝崔煜道:“郎君怕是誤會了,犬子定了敬國公家的娘子,下月便要去下聘了。”
崔煜聽了這話,目光里的敵意銳減,他作揖笑道:“是么,那煜便先在此恭喜王爺了。”
簡寧王笑著應下他的禮,朝他道:“再下一局吧。”
兩日后,崔煜的馬車準時到了謝府門口。
崔煜頭戴玉冠,身穿一襲玄色袍子,臉上帶著如沐春風的笑,瞧起來很是俊俏養眼。
謝慈音出府,他便迎了上來,解釋道:“先前不知道妹妹的意思,便先同伯母求了,后頭怕她多心,也不好再提,只能勞煩妹妹,陪我走上一遭了。”
謝慈音擺手,含笑客氣道:“無妨,左右在府中也無事。”
崔煜含笑點頭,側身示意小廝將上馬車的梯子放下來,又親自上前去幫她掀開車簾,待她進馬車后,自己才跨上旁邊的馬車里。
見他如此知禮體貼,陪著謝慈音坐在馬車里的檀桑贊道:“崔郎君真好。”
一旁的松墨跟著附和道:“我也覺著,崔郎君真好。”
謝慈音撇了二人一眼,問道:“果真這般好?”
二人齊齊點頭,謝慈音又道:“那待會下車我就同他商量,將你二人送給他當女使了。”
這下,素來反應的遲鈍松墨的倒是比檀桑反應快了。
她笑著討好謝慈音道:“但崔郎君再好,也不如姑娘好!”
慢了一拍的檀桑也跟著道:“奴婢也是這樣認為的。”
輕笑一聲,不再逗二人,她轉身挑開馬車上小窗的簾子,瞧向外頭。
長安沒有宵禁,此刻街上人來人往,十分熱鬧。
商販們叫賣著自己的商品,孩童們成群結隊滿街的亂竄,大家紛紛避讓著謝慈音坐著這輛華貴馬車,生怕沖撞了馬車上的貴人,卻又忍不住偷偷瞧里頭那個掀開簾子的貌美娘子。
有一衣著樸素的婦人牽著個小郎君,那小郎君手中拿著串糖葫蘆,見了馬車里謝慈音,好奇的瞪大眼睛瞧著,一手扯著自己的母親一手拿著糖葫蘆指著謝慈音大叫道:“母親母親,她真好看,你將她討來給我做媳婦吧!”
被這童音逗笑,謝慈音放下簾子,朝檀桑道:“下去給那位拿糖葫蘆的小郎君幾兩碎銀子。”
坐在她對面的二人沒有聽見那小郎君的話,茫然道:“為什么要給,難不成他方才在外面向姑娘你討要銀子?”
謝慈音搖頭,笑道“方才他夸我長得好,這是實話,說實話的人是可以得到獎勵的!”
二人無語,心中道:“好自戀的姑娘!”
檀桑端起茶盞瞧了一眼,里面是被泡的瞧不出模樣的一張極小的紙,她怒道:“這些死丫頭,做事越發不上心了,改明個非要好好罰上一罰!”
“是我不小心,不怪她們。”怕她真去罰了那些泡茶的女使,謝慈音道。
話畢,楊舒樂領著女使離開,都走了好幾步去譚清一還聽得見她那張揚的笑聲。
姣好纖長的玉手上被譚清一自己狠狠掐了幾個印子,她看著捂著臉的扶桑,嘆氣道:“跟著我,叫你受委屈了。”
扶桑紅著眼,哽咽道:“姑娘,跟著你是福氣,奴婢不覺著委屈。”
夜幕降臨,謝府上空炸起了煙花,眾人一道在檐下看著,觀南趁著錯身時無人注意,偷偷塞了張紙條到謝慈音手中。
晚間回了照水院,謝慈音將手中皺巴巴的紙條展開,上面只一行字,寫著“三日后,東市燈會,千緣橋上等你。”
她看完后,將紙條投進茶盞里,朝著檀桑道:“茶水里有東西,換一杯來。”
楊舒樂怒瞪她一眼,隨即抬手給了扶桑一巴掌。
“輪得到你多嘴么?”
見扶桑被打,譚清一也怒了,她開口冷冷道:“娘子在謝府如此無禮,不怕被謝夫人問責么?”
譚清一笑笑,別開眼去望向天,口中淡淡道:“總有一天,我會叫她為她說的話,做的事,付出代價來。”
想起譚清一與太子近來的不同尋常,扶桑低著頭,既想勸她,又在心底覺著,這是好事。
楊舒樂走上前,扶著她的肩壓低聲音朝她耳邊道:“你該不會覺著,謝家王家會因為你一個罪臣之女來怪罪我這個楊家嫡女吧。”
她將手從譚清一肩膀上拿開,又故作大方道:“今日就看在謝家王家的面上,不同你計較了,不必跪著謝我。”
二人相撞后均倒于地上,楊舒樂被她的金川步搖扯到了頭發,貼身女使扶起她后,她怒罵:“你是沒長眼睛么?”
明明是楊舒樂自己撞上來,卻又開口指責譚清一,服侍譚清一的扶桑見她如此跋扈無禮,憤然道:“明明是你沖撞了我們家姑娘!”
“嗷。”
楊舒樂譏笑,不屑道:“我當是誰呢,原是王家救下的一條老狗帶的拖油瓶。聽說你與王銜大哥定了親?想必是費了些力氣的吧。”
“娘子慎言!”見她開口如此無禮,扶桑捂著臉道。
楊舒樂上下打量了她一眼,問道:“你是誰?”
譚清一咬著牙,道:“譚清一。”
松墨搬來凳子,楊舒樂見驚動了謝夫人也不敢再鬧了,乖乖坐了下來,楊清韻恭著身子低著頭,也在她旁邊坐下。
食不言寢不語是規矩,席面開了以后便沒人再說話了,只執筷吃自己的。
待用完膳,楊舒樂起身去后院如,回來時,在宴廳轉角處撞上了要回院里去的譚清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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