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品女仵作

第二二九章 閃電印記

池時聽著,從懷中掏出來那張徐青冥的畫作,“你說的閃電印記,是這樣的嗎?梁人多喜愛祥云,這種閃電的紋樣,并非祥瑞,很少有人會拿來做配飾。”

“而且,這東西兩頭尖銳,戴在胸口,很容易就劃傷。應該是某種有特殊含義的標記。”

蘇仵作接過畫一瞧,皺了皺眉頭。

他將那畫放在了桌子上,“你們稍等一會兒,我同你說過的,我們經常去撿尸。撿回來之后,我們會給他編號,然后驗尸,記錄在冊,以鍛煉驗尸的技藝。”

“作為回報,會給他們找一處福地,好好的安葬了。你阿爹的冊子在哪里,我不知道,但是這具尸體,是我們一塊兒發現的。我也有記載。”

蘇仵作說著,小跑著出了門,不一會兒的功夫,又喘著粗氣跑了進來,手中還拿著一個泛黃的冊子,他平復了兩下,拿起桌上的水猛喝了一口,有些抱歉的說道,“大病初愈,叫你們見笑了。”

他說著,坐了下來,翻開了那本冊子,眼睛一亮,“在這里,就是這個。記憶會有偏差,但是冊子不會。那胸口的淤痕十分的特別,可能會證明他的身份。是以我們一定有拓下來的。”

池時攤平了那張畫,然后又把蘇仵作拓下來的印記一對比,“心中頓時沉重了幾分,應該是一樣的。”

這說明了什么?說明了楊喬并非是個例,有更多的孩子被拐走了。那些人把他們拐走之后,還是錦衣玉食的養著,怎會無所圖?

再看蘇仵作同池祝的驗尸結果,那孩子分明就是被人凌辱致死,他的身上有很多尖銳的劃痕,幾乎身上沒有一塊好肉。發生了什么,不言而喻。

大梁禮教傳世,不比魏晉,好男風喜狎童。這種事情是極其上不得臺面,大梁律亦是明令禁止的,這些人喪病至此,簡直令人憤慨。

而且,池時了解自己的父親池祝,他平日里雖然懶散,但卻是頭鐵得很,說得好聽些,叫做堅持原則,說得難聽些,那叫油潑不進。

譬如說,他要擼貓,你便是找了一千條狗放在他面前,他都不帶看的;他要吃軟飯,你非要他吃硬的,他亦是堅決不會干的。

楊家家大業大,楊喬是長房嫡長,那些人拐他的時候,究竟是有意的,還是無意的?不管怎樣,這幕后之人,視人命如草芥,且定是權勢滔天,方才在當年,連朝廷命官都敢下手!

“胡推官是何時死的,怎么死的?”

蘇仵作聞言,長嘆了一口氣,“在你阿爹受傷的前一日,他便死了。是失足落水死的,胡推官是行伍出身,沒有別的毛病,就是貪杯。那日飲多了,不小心失足掉進湖中淹死了。”

“就在你阿爹出事,大概前幾日的事情。你阿爹那事,明面上是說,以前被他抓住的人刑滿之后,報復他。所以才……可我覺得,若是如此,你阿爹被救過來之后,絕對不會意志消沉。”

“一定是因為他同胡推官查的那個案子。一起查案的一個仵作,同一個推官,幾乎同時出了事,任誰都覺得其中有問題。我去問過你阿爹,他卻叫我不要再管這個案子了。”

池時皺了皺眉頭,“若還有其他的孩子,我阿爹不是那種不管之人。就算是再厲害的人,他也一定會將他們揪出來的。”

蘇仵作不知道這話該怎么接,“具體怎么回事,沒有人比你阿爹更清楚了。我也是只是知曉一些細枝末節的事情罷了。這個案子已經過去十多年了,后來我也還經常到處撿尸,可是再也沒有撿到過有這種閃電痕跡的尸體了。”

“想來,當年你阿爹雖然沒有抓住兇手,卻也重創了他們,是以后來,他們不敢再犯了。”

池時若有所思的看了看桌上的畫,他眸光一動,問道,“在那一年上元節之后,就是徐青冥案發生之后,你有沒有撿到過小孩的尸體。你看看那孩子的臉,就是這個孩子,你仔細的看看。”

蘇仵作拿起畫,特意的挑亮了燈,湊近看了又看,過了好一會兒,方才搖了搖頭,“應該沒有。這孩子年紀小,若是有,我肯定記得,而且,他生得這么好看,見過的一定記得。”

池時點了點頭,感激的看向了蘇仵作,“這些孩子,我會找到他們,送他們回家的。敢傷我阿爹的人,我更是不會他們得一善終。”

“我想要你的撿尸手冊,作為證據。”

蘇仵作忙將那手冊遞給了池時,“可是這案子過去這么多年,你還怎么找?”

池時眸光一動,“我已經有眉目了。”

她說著,對著蘇仵作行了晚輩禮,拽著周羨出了門。

周羨看了看被她拽住的胳膊,耳根子一紅,他想伸手去摸耳朵,卻發現自己手中還拿著扇子,“你有什么眉目?咱們現在所有的線索都斷了,過了十幾年,當初你阿爹鬧得那么慘烈。”

“那些人說不定投鼠忌器,早就毀滅了證據。楊安芷也死了,楊喬說不定早就被他們滅口了。我們還從哪里尋?”

池時晃了晃手中的貓兒燈,“今夜你是想去找疑犯,還是想去找被害人?”

周羨一愣,“疑犯?你說陳霖?陳霖不可能的……陳霖是我哥哥的肱骨之臣!”

池時定定的看著周羨,“后妃都是你哥哥的褲下之臣,她們就個個都是善良的小白兔嗎?陛下難不成是什么專門鑒定清白的神器,他瞅誰順眼誰就是好人?”

“那還要你我做什么?每回有了案子,讓陛下睜大眼睛看看,指出誰才是兇手就好了!”

“更何況,不是你說的么?陳家有鬼,京兆府有鬼。那我們就去把鬼捉出來就好了!”

周羨見池時已經走遠了,趕忙跑了過去,他搓了搓自己的手背,“怎么找被害人,將這京城掘地三尺不成?”

池時搖了搖頭,“我管掘,你管修?”

“你今夜送我那個燈籠,可真是大預言家。不是我同那帶著奠字的送葬燈籠相配,而是我們罐罐!”

周羨倒吸了一口涼氣,“上元節,別人路上看燈,橋上看人,你就約我去亂葬崗挖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