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品女仵作

第三五五章 周羨也可惡

周羨沒有接話,池時也沒有繼續往下說。

她端起茶盞,里頭的紅糖姜茶,已經不燙了,她端起來,一飲而盡,肚子瞬間變得暖洋洋的。

周羨見狀,回過神來,“還要喝么?”

池時搖了搖頭,“你見過張太后的筆跡,能夠確認,這封信的的確確是她寫的么?雖然我認為朱河并沒有撒謊,這封信的確是他從漆耘凡手中接到的那一封。”

“但是也沒有辦法就肯定,這封信乃是張太后親筆所書。”

“你是抄家王爺,咱們進京之后,你已經為你哥哥,拉了多少人下馬。現在已經有不少人,私下里喚你鬼剃頭了。”

周羨一愣,啞然失笑。

“的確是張太后親筆所書無疑”,周羨說著,抬手指了其中一個字,“張太后的字,一直都寫得很丑,怎么說呢,就是丑到自成一格,想要模仿出來,可不容易。”

“阿時,你知道這封信意味著什么么?抄家王爺也好,鬼剃頭也罷,這名號我怕是要給它做實了。”

說到這里,周羨有些自嘲的抬起了雙手,他看了看自己因為練劍而留下的繭子,“左右我本來就不是什么賢王,裝了這么些年,已經是夠夠的了……”

“而且”,他頓了頓,“從小到大,看張氏裝賢后,我也看得膩歪得快要吐了。如此甚好……”

池時輕嘆一聲。

她先前猶疑,也不光是擔心周羨瞧見父親的舊事,心中過不去;更加因為,這封信就像是一個巨大的魔盒,一旦打開了,那便是血流成河……

周淵如今地位不穩,最大的隱患便是張太后同他的兩個兒子,以及他背后的沈家一派。

自從她跟著周羨進京之后,雖然沒有在朝堂上親眼瞧見,但是時局擺在那里,菜市口的人頭,咕嚕嚕的滾著……一樁樁,一件件,全是圍繞著鏟除沈家,穩固皇權來的。

這封信一出,周淵同周羨可與太皇太后聯手,直接將張氏同整個沈家連根拔起。

先帝已經死了,可害死汝南王的張玉還活著!

通敵叛國是大罪!

身上流著敵國血的皇子,怎能覬覦皇位?

此舉若是成功,周淵屁股下的王座,將徹底的釘牢了!

周羨說著,站起身來,他拍了拍池時的肩膀,“事不宜遲,兵貴神速。咱們重翻了漆耘凡案,又從歐陽家找到了那兩具尸體,張太后同沈氏便是沒有發現朱河,也一定有了準備。”

“有這封信在手,我們便有了拔刀的由頭!若是再拖延下去,沈家一定會反。是以,我要在大軍調動之前,閃電斬首。”

池時一愣,“像先皇殺李將軍一樣么?”

先皇說李將軍謀逆,一夜之間屠其滿門,人們一睜眼睛,已經蓋棺定論!

周羨搖了搖頭,“張氏有罪。我現在要進宮去,這幾日京城要亂了。世人皆知我在乎你,指不定有人另辟蹊徑……你在家中,護好家人。”

池時有些恍惚,什么叫世人皆知我在乎你?

還沒有來得及細想,便感覺到身前一暖,周羨一把一拽,將她拽入了懷中。

他快速的抱了一下,在池時回過神來之前,又跳開了,將放在桌上的那封信往懷中一揣,取下了掛在墻上的佩劍,朝著門口走去。

池時甩了甩頭,對著周羨點了點頭,“你小心。”

等池時回到家中的時候,京城里幾乎已經燈火寂滅了。

四周黑漆漆的,伸手不見五指。

池時站在窗前,雙目炯炯有神的看著窗外,這里離皇宮很遠,連屋頂都不瞧不見,可她還是站在那里瞧著。

她有一些事情,沒有完全想明白。

譬如說,沈家為何要把張玉接回來,還力推她上后位?她的血脈,就是沈家的致命弱點,只要對手找出來了,那便全家一起上黃泉路。

沒有適齡的女子,那可以往旁系親戚里尋,或者早早的收養一個,為何非要是張玉?

沈小姐私奔去敵國,沈家直接不讓她出嫁,說她死干凈了,不是更好?

這是其一。

還有其二。

在先皇坐穩了帝位之后,為什么要讓張玉來當皇后?他為什么不鏟除沈家,汝南王一死,誰還能夠與其爭鋒?

先帝可不是如今的周淵,心狠手辣的事情,幾乎都是讓周羨在做。

他那時候帝位已經穩固,大可以直接鏟除沈家,殺了張玉。那么他曾經不光彩的過去,便可以清理得一干二凈。

可是他沒有,他任由沈家坐大,一直壯大到是可以威脅周淵的存在。

池時想著,摸了摸自己的下巴。

第一個不明白,她知曉的東西太少,無法判斷;

第二個不明白,卻是可以推敲一二。

池時想著,走到了一旁的桌子前,坐了下來。

這桌子上擺著一個棋盤,是她同池瑛前幾日下棋,留下來的殘局。

她摸著黑,下了一顆子,“第一種情況,先帝心有余而力不足,太皇太后懷疑他殺死了汝南王,對他下手。讓他也中了蠱,他遠沒有看上去那么好;”

“第二種情況,先帝在給周淵養蠱。一如鄭伯克段,二如乾隆寵信和珅,乃是帝王的長遠之謀。他死的時候,周淵年紀太輕,太皇太后年紀太大。”

“太皇太后痛失愛子,未必不會另擇他人扶持,廢掉周淵;其他人亦是可能蠢蠢欲動,有兩方的話,會爭鋒相對,你死我活,可若是再有沈家同張太后,三足鼎立,反而能夠平衡起來。”

“沈家看似強大,可若是留有這么一個致命的把柄。周淵同周羨一旦找到這個突破口……”

就如今日他們拿到這封信一般,屠刀在手,周淵同周羨可以殺這頭養肥的豬了!

沈家的產業全歸國庫,朝堂之上異黨清理一波……

池時想著,又下了一子,然后吃掉了對方一大片棋子。

她想著,甩了甩頭,直接把自己的臉放在了棋盤上,朝著床邊閃爍著綠眼睛的虛目看了過去。

“虛目,腦袋疼。人為何要用下棋來裝高深?我一點兒也不聰明,真的!”

“生出周淵同周羨的惡毒老頭子,更加不可能這么聰明!你說對不對?”

“你說姓周的,是不是都這么可惡?先帝也好,汝南王也好,都吃多了喜歡弄這些彎彎繞繞的!”

“周羨,也很可惡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