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場所有的人,都沒有言語。
就連許五娘的母親張姨娘,都呆愣在原地。凌冽的秋風灌進她的嘴里,讓她覺得無比的干澀。
在這個家里,沒有聯姻價值的女兒,是一無是處,沒有立錐之地的。她不過是個姨娘,雖然比許家的許多男子還要高,可她幾乎無時無刻,不是在仰望著其他人的。
正面看的人,只能夠看到道貌岸然的樣子,可是她呢,能夠看到那朝人呲氣的鼻孔里頭,最惡心的陰影。
“你把你的女兒,還有外孫就關在這里?父親,我實在是不明白,你到底是怎么搞砸這一切的。英國公府多得是錢,您雖然已經不在朝為官了,可是你的兒子,個個都出息!”
“我們幾兄弟,不說平步青云,那也絕對沒有一個,是給你丟臉的!不過是多了一個女兒罷了,你把她養在家里又如何?便是你嫌棄她晦氣,不樂意養她,到底是有你的血脈!”
“你把她送到莊子里去,讓仆婦養著;甚至你把它送人,有一萬種的解決辦法,父親,我不明白,你為什么總是要把所有的事情,都折騰到沒有辦法的田地!”
一直沒有說話的許廣清,從雷劈從回過神來,他憤怒的看向了英國公。
“父親,這府中一直都是您的一言堂,可是這一次,實在是太過分了!”
英國公惡狠狠地盯著自己的兒子,抬手就是一個耳光,扇了過去,隨即他轉移了目光,看向了池時同周羨,臉上哪里還有半分,他們剛剛進來時候的和藹可親。
“我將自己瘋女兒同她的兒子,單門獨戶的隔開來。這種事情,并不違反大梁律不是么?你們可以說我這個做父親的人狠心,但是我一沒有殺人,二沒有放火。”
“全部都是棺娘這個瘋子,自己做的孽。殿下,池仵作,既然案子已經水落石出了,將這瘋子直接抓走便是,夜已經深了。”
“我們一大家子人今日都受了驚嚇,我作為一家之主,還要趕緊過去主持大局,便不留著殿下同池仵作了。”
他說著,頓了頓,單獨看向了池時,“至于兩家之間的親事,強扭的瓜不甜,池仵作既然不樂意同英國公府結親,那便退了罷。一會兒我就叫管家,將當年你祖父給我的信物,還給你。”
英國公說著,撣了撣袖子的上灰,轉身便朝著那被池時捶爛了的墻走去。
剛走到那堆爛磚頭上,就感覺一陣巨力襲來,他感覺自己就像是那廟里的鐘,被那撞鐘的巨木撞了一下,整個人都飛了出去。
“啊哈,我剛想提醒你來著,這墻上有門栓子,豈料晚了一步,你還是跌倒了。這人年紀大了,走路可要小心一些,不然的話,萬一把骨頭摔了個粉碎……嘖嘖……”
周羨說著,將自己懸在空中的腳放了下來。
站在他身后的池時看著,忍不住勾了勾了嘴角,“骨頭摔碎了,也不是壞事其實。死了驗尸的時候,就大有用處了。雖然沒臉沒皮的,但憑借這個標記,我也不至于把人驗成狗不是?”
池時說完,擺了擺手,“哎呀,現在不能這么說了。畢竟我剛養了一條狗,這么說對它有點不尊敬。”
英國公手捂住了屁股,一個翻身,轉了過來,他擦了擦臉上的灰,目光迅速的掃射了一下四周,見所有人都目不轉睛的看著他,立馬變得惱羞成怒起來。
“殿下便可以這樣對待老臣了么?”
周羨搖了搖頭,“殿下看到老臣自己走路不長眼睛摔倒了,他伸出了善良的援助之腳,想要勾住老臣得腰帶,不想晚了一步沒有拽住……就這樣,也有罪么?”
英國公氣了個倒仰,“你你你!”
“不要你你你了,英國公你未免走得太快了一些。我有一個疑問,需要你來解答。若是我沒有記錯的話,你剛才談及我祖父同你的舊事之事,說蕓娘死了,你被污蔑成了兇手。”
“你說的是,蕓娘是你從荷花池里搬出來的,是一具燒焦的尸體,在她的胸口上,還插著你打鐵打出來的一把匕首。”
“可是剛才棺娘可不是這樣說的,她說的是,廚子發現死人生了孩子,拔腿就逃跑了。你們進來的時候,發現了躺在蕓娘身下的她。”
池時說著,目光銳利了起來,“廚子走的時候,蕓娘的尸體還在床榻上好好的。那么請問,到底是燒焦了她的尸體,然后插刀扔進荷花池里,污蔑于你呢?”
英國公面色一變,說話頓時不自然起來,“我怎么知曉?棺娘是個瘋子,她說的話你也信。”
池時挑了挑眉,“就憑她的名字是棺娘,我就知曉,她說的不是假話。你說的才是。”
“倘若蕓娘的尸體從荷塘里挖出來的時候,你才知曉她死了。那么你又怎么知曉,棺娘是死人生下的孩子呢?這只有一個可能性,就是你親眼瞧見了,棺娘同死去的蕓娘,還通過臍帶血脈相連的時刻。”
“你的兒子說得倒是沒有錯,你這個人,當真是個戲jing,連最簡單的事情,都會被你弄得一團糟。是你燒焦了蕓娘的尸體,把她扔進荷花池里,然后又自導自演的來了這么一出大戲不是么?”
英國公的手緊了緊,“我吃多了么?給自己弄出這么一樁丑聞,還欠了你祖父一個人情?”
“一個為了讓自己成為全家最高的人,故意尋矮個子做夫人的人,的確是有些吃多了!你這么做,根本就是為了讓自己更加受關注,除了廢材狗之外,能夠多一個被人冤枉的正直的人的名聲,不是么?”
“當然了,這不是最主要的原因。最主要的是,你說我祖父驗尸的時候,說蕓娘的死因是什么來著?哦,你說她是中了砒霜毒而死的。”
池時說著,走到了英國公的面前,“我祖父雖然是個不著調的糟老頭子,每次看到他,我都恨不得讓他重新投胎一次,不要做我的祖父。但是驗尸,他還是很認真的。”
“你不要說,在蕓娘被捂死了之后,你在她的嘴上抹了砒霜,然后才焚燒尸體的。她分明就是一早就中了砒霜毒。在廚子捂死蕓娘之前,她就已經被人下了砒霜毒不是么?”
英國公張了張嘴,池時對著他伸出一根手指頭,搖了搖,“不要反駁,砒霜毒也好,什么燒焦的尸體也罷,都是你自己個講出來的。”
“你阿爹看到自己生出這么一個廢物兒子的時候,難道沒有苦口婆心的叮囑你,不要禍從口出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