荊州的船是可以的,用于水戰的弓箭都是好的,新的,時常革新的,但也因為船戰很少用到陸戰的裝備,其實很多裝備,比如車馬,都好幾年沒更新過了!
到底是正規軍,也就對著劉備的草頭兵,有點優勢。
而對著徐州兵,西涼兵馬面前,哪里還有什么優勢。
蔡瑁哪怕再憤怒,也知他的是事實,正因知道是事實,所以才更難堪。
“原來荊州也只是表面富貴,劉景升并未有擴張之心,自然對軍備不上心,只以守為主,而你就趁勢中飽家囊,擴大自身實力,棄人才而納趨于你心意者而用,久而久之,你的軍隊是什么德性,心中不知?!”龐統道:“我在荊州時也曾聽聞你蔡氏饒氣派,自從蔡氏與劉景升聯姻以后,門第擴大數倍以上,而這些……又如何解釋?!”
“我這些,也不是要定你的罪,門閥故族,多數如此,就沒有不貪的。”龐統道:“我只是想告訴你,你這樣的人,私心太重。公心太少。注定是坐不到荊州主的。妄圖權勢,才是癡人夢!所以,有此敗,是你的不幸,也是你的幸!你若執掌荊州權,必守不住,他日,只會暴斃而死,毫無尊嚴!如同董卓,譖位而自取滅亡。”
“放屁!”蔡瑁的臉都氣白了,瞪著龐統道。
“我你還不服氣。”龐統道:“你以為你現在為俘就是沒有尊嚴了?!你是不知道當初董卓在街頭被人焚燒時的情景,哪里還有什么尊嚴存在?!你這樣子,叫沒有尊嚴?!已經很有尊嚴了!我看你是日子過的太好了,根本不知道,什么叫真正的慘敗,一敗涂地!”
蔡瑁見他將自己與董賊相提并論,真的氣的能死過去又活過來!
蔡瑁冷笑道:“呂布昔年還是董賊義子,如今倒是站在糞堆上罵起人來!罵人之前,也要問一問,自身的屁股干不干凈!我蔡氏人,就算略有私心,也總好過那三姓家奴,背信棄義!還有你,自恃有才,卻甘心侍那呂賊,道貌岸然的替他罵起我與董卓來,難道忘了他曾是事賊如父之人嗎?!”
“為了那徐州,當真是如犬馬一樣如此賣力,若你不是狗賊,誰是狗賊?!”蔡瑁半點不客氣,可是把呂布的老底都給揭穿了,然后不客氣的道:“有其主,必有其仆。呂布三易其主,如今汝,也在西涼與徐州之間,莫非也要學那呂布之事乎?!敢問你,三心二意,到底效忠于何人!?”
龐統瞇著眼睛看著他,發現這蔡瑁其實也不笨,而且話也十人尖銳,有魄力,哪怕到了這種境地了,也依舊有著多年們于上位者的威嚴和理智,思維方式,也并沒有丟臉。而行事,也確實是有魄力的多。至少是敢留下來一心與將士們共生死,失敗以后,也敢于一心求死的人。
若這個人沒骨氣,那真的是瞎。蔡瑁的確是私心重,重到把荊州視為己有,而也因為權欲心重,所以排擠與自己不同心的人,鏟除異己,在荊州十分攬權。
然而,他也是有長處的,帶兵能力是不用了,到底是士族豪門出身,在水軍一事上,真的無與倫比的強。至于做人行事方面,也是有長處的,就算遇了敗,他到了此時此刻傷心欲絕,狼狽如落湯雞的時候,也在拼命的維護著自己的驕傲,為此,不懼怕會有折磨,以及死亡。他顯得攻擊性極強。
龐統一時都樂了,笑道:“……很少有人能與我吵架,到平手的地步。你算一個!”
的好像他很榮幸似的。
蔡瑁聽過這個人,在徐州就是人人都不愿意沾手的狗屎。他們根本就不是吵不過他,而是不樂意與他吵吧。
蔡瑁本來憤慨不已的心情,見他還能笑嘻嘻的出這種莫名其妙的話,特別的無語。這心里一爭高下的心,突然就淡了不少!
“也好,世上本就沒有完美的人,然而不完美的人,到了適合的人手里,未必不能被人所容。”龐統道:“我會送你去徐州,是生是死,全在你一念之間!”
蔡瑁冷笑道:“事于三姓家奴,生不如死。殺了我吧!”
“還挺有骨氣啊……”龐統樂了,道:“你現在不理智,待你想清楚了再不遲。”
蔡瑁冷笑,以為他會回心轉意不成,不可能,永遠不可能!
“那等上為賊,下不肖,藏污納垢之處,瑁豈能去!?”蔡瑁冷笑道:“殺了我,把我的首級帶去。我還更敬重你!”
“何必這種氣話?!”龐統看他十分抗拒,道:“正因呂布的不完美,才能容納不完美的我們。若去旁處,你以為,你能加官進爵,坐擁荊州?!”
龐統看他閉上眼睛,道:“就算不是落入徐州之手,你以為你能坐得穩荊州?!劉景升老矣,若仙逝,荊州風雨飄搖,那是眾兵必爭之地,若落入劉備,或江東,或是曹操,袁紹手中,你以為你能有更好的下場?!若是他們,必殺你,除蔡氏一族,將整個地方勢力連根拔起,然后任用信得過的人,荊州便定矣。而你,坐不穩荊州,便是降,是兵敗,或是輸,只有死一個下場。你在荊州扎根太深,沒有人能容得下你!”
他見蔡瑁臉色更難看了,繼續道:“這一次,你的實力,你也看到了,抵不過區區數千人。他日,就算不是徐州人馬來,而是被旁的勢力所攻破,以你這樣的實力,能守幾時?!就算率眾而降,你以為,你就能活下去了?!”
蔡瑁鼻子一酸,哪里會想不明白,眼睛紅著不話。
“以往的好日子一去不復返了。希望你明白這一點!”龐統道。
“如今我為魚肉,你為刀俎,你自然什么都行!”蔡瑁儼然不屑一顧。
這種剛敗的心情,龐統也是能理解的。但是他就是忍不住要去奚落一番,然后再講道理與形勢。然而,人要是能夠脫離私心,完全只顧形勢,這世間也許就不會有那么多的事了。
但儼然現在這個當下,并不是一個清楚道理的好時機。龐統挑錯了時候,反而引的蔡瑁更加反福他只覺得徐州以勢壓人,而龐統耀武揚威!心里反而更加不屑一顧,甚至更加反感與憤慨。
世間的事情就是這樣,時機不對,道理再明白,也抵不過心里的那種反應線。
顯然,蔡瑁現在這個時候,根本就不是勸降他的時候。
他依舊沉浸在失敗中,沒有回過神來呢,而絕望與憤怒,盡在他的心里沉淀,痛苦但卻極為清醒。
而形勢這件事本身,就是需要時間去理清的。
龐統嘆了一聲,他是想保住這個人一條命的,因為他知道,這個人雖然毛病也多,但真的是個有才能的人。雖然私心過重,在荊州的威望與權勢也過甚了,但畢竟盤鋸地方多年,這樣的事也是常事。
而徐州若是能將此人納入麾下,以后,多少能用到極處。
可是,若是世間的事情真的能這么簡單就好了。
蔡瑁這個人,若是肯輕意低頭,他就不是驕縱于荊州多年的蔡瑁。
而就算將來真的肯低頭,這個人用起來麻煩,防起來也麻煩,他有多少忠心,不知道,就算有,把他放在哪兒?!不放荊州浪費,因為他帶水軍的能力很強。若放荊州呢,必還會再擁兵自重,一切所為,在荊州都白費了。這樣的人,就算一開始不殺他,他必然還會再反叛,還是只有死的下場。
除非蔡瑁與劉氏人肯低頭,但顯然,這就是個隱患。
一般人,必會將他的勢力連根拔起,徹底的消除掉蔡氏饒影響,荊州才能穩。
所以這件事情,龐統覺得,挺難的。
也許將來呂嫻有辦法解決吧!
因為蔡瑁這個人不用可惜,用了又不能太深信,必須要有約束,要管得住,而用又不能用時,就只能殺了。
殺了,卻又十分可惜。
徐州缺能率水師的將才。在江上這一塊,徐州是空白的。
就像一根大棒骨,不吃吧,特別可惜,吃吧,又沒啥滋味,還可能磕了牙。這個人,真與曹操的雞肋有異曲同工之不舍和郁悶了。
色漸漸的亮了,龐統回了帳中,心情挺好的。想一想此番的功績,這心里還挺自滿與得意。
疲倦很久,便安排好輪值事宜,一面遣人與呂青送情報,一面準備休息了。
雨雪氣后,還是有霜冰,清晨很冷。
龐統剛睡醒,不一會兒,卻被吵醒。
是郭娘子和馬超的信同時到了!
龐統看完斥侯的信,聽了他的情報以后,大驚失色,道:“什么?!水淹望坡!?”
“正是!”斥侯一臉菜色,想是趕的緊了,又經歷過水淹之事,那形容真的特別難看,道:“將軍一心求勝,不料被劉備兵馬引入望坡,中了諸葛亮的計,損失人馬過半……”
龐統聽的騰的站了起來,十分激動,頭腦發暈,一時間失言大罵道:“……這個馬超,我之前就告訴過他,窮寇莫追!對諸葛亮一定要心,可他偏不,他如此輕敵,現在,損失如此,當真是血一般的教訓。”
諸將也是急的喜色全不見了,得意之色全無,本來他們還準備慶祝的,現在一聽這個,都急的跳了腳,道:“……損失過半?!死了多少人?!”
斥侯道:“死有幾百余,重傷輕傷者也有一半,馬匹全損,輜重全失……”
西涼諸將聽這個急的要蹦起來,怒道:“區區劉備,焉敢如此?!如此不共戴之仇,如何能不報?!”
罷便抱拳催龐統道:“軍師,此間事已了,我西涼少將軍急需支援,還請速回吧!”
龐統道:“稍安勿躁!”
他先將馬超和郭娘子的信給看完了。
“要去漢鄭”龐統沉吟道:“這也是好計!看樣子,孟起這是打算與劉備死磕啊。”
“軍師……”諸將急的不行,道:“軍師,快拔營起寨去吧。”
“我自是要去,孟起性情莽急,孔明更是奇計百出,若我無在,他還數不盡的虧要吃。”龐統恨鐵不成鋼的道:“若非他自負,也不至于遭于此敗,真是悔也恨也!”
很多西涼諸將聽了噩耗,當真是眼淚直流的。他們本來就是西涼人,這其中不乏有兄弟者,聽聞此消息,哪一個不心痛?!
他們知道龐統利害,也見識了他的奇計,如今全指著他,隱隱的就是覺得馬超沒有軍師在身邊,真的不校
本來軍師在,都好好的,結果一分開,就遭此大難。一時哀泣不已。俱都心悲。
這心里多少也影響了軍心,慌亂之中,也有一些怨龐統的情緒,怨他只顧追擊蔡瑁,忽略了西涼的兵馬,也有些怨馬超的情緒,若不是他死追不休,自負獨斷,也不至于到這種地步!
本來也只是助徐州一助,他們只想過義氣,得些好處,但萬沒料到,會遭到如此損失啊!
誰能承受!
整個軍心都有些亂糟糟的了。可見這件事,對饒心理影響有多深了!
他們又急問馬超現狀。
斥侯道:“郭將軍救之才盡量保住了半數人馬,如今更借了一千人馬與糧草與將軍,言要他不要再繼續追,只在原地等候軍師帶人返回匯合。郭將軍已經在趕來襄陽的路上,不日便至!”
眾人聽了,這才心里好受一些。
龐統看完郭娘子的信,信中催他速速與馬超匯合要緊,龐統看完嘆了一口氣,將信交與諸將遍觀,道:“傳令!即刻拔營起寨,三日內,必趕回與將軍匯合!”
諸將道:“是!”
出了這樣的事,心中雖慌亂,但也很快鎮定下來,馬上拔營起寨往回趕了。
隱隱的通過這件事也明白了一件事。
馬超若想在中原這邊闖出事業來,沒有龐統真的不行!
就算他們西涼人兵強馬壯,也依舊抵不過中原智師的詭計多端。這一敗,誰能預料到?!全都大吃一驚。驚過以后便是震懾與當頭棒喝般的清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