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漸亮,鳳瑾緊擰著眉頭,緊緊的瞇著眼睛,待稍微適應后,才艱難的撐開了眼皮。
她的頭還是有些疼,五臟六腑破碎的痛感仍舊滯留,不過比之意識消散前,已經好了太多。
入眼是大紅色的綾羅帳,床榻正前是一把繡的栩栩如生的鴛鴦戲水屏風,屏風右后方臨窗處是精巧大氣的梳妝臺,臺上擺了一支支形制各異的長簪。
越過屏風往更后方看去,屋子正中的小拱門處,是緋色與黑色的珍珠穿成的珠簾,珠簾輕撞,發出一種靡靡之音。
這個地方完全不是長極宮,這里的陳設也令鳳瑾陌生得很。
她有些怔愣,一度以為自己穿越到了別處。
身后忽然襲來一只手,勾著她的腰腹就往里拉,最后讓她的后背抵上了一處熾熱的硬墻。
她眉心直跳,心臟也快從喉中蹦出,下意識的轉身,就對上了一雙隱露赤色、極具侵略性的目光。
她連忙移遠,待將這忽然出現在她背后的人盡收眼底,她才發覺對方微瞇著狹長惑人的眸子,似笑非笑的盯著她。
“陛下,這么快就翻臉不認人了?”
鳳歸麟挑了下眉,極其自然的探過手去,入手是溫潤滑膩的肌膚,他愜意的瞇了瞇眼。
鳳瑾額間青筋直跳,一把拽過他身上的半邊錦被,就勢往外一滾,腰腹再微微用勁,整個人就裹著被子坐了起來。
她壓抑著戾氣,陰沉的盯著攜倚在榻上,毫不在意的人。
“鳳歸麟,你到底做了什么?”
她幾乎是咬牙切齒的問出這一句話。
鳳歸麟懶抬眸子,咂摸了下嘴,顯得意猶未盡。
“陛下,你覺得本王做了什么?
“還是陛下你,想要同本王再做些什么?”
鳳瑾整個人氣得發顫,看向鳳歸麟的目光里,是駭人的冷意。
她對他的同情全然消失了,就像剛從長極宮醒來時一樣,她不認識他,他僅僅是一個隨時都有可能造反的人。
她可以無情的對他呵斥著“滾”,能夠沒有任何負擔的對他下死手,就算他死在她面前,她都不會有一丁點兒的惻隱之心。
“鳳歸麟?攝政王?很好。”
她冷笑不已。
鳳歸麟輕放于身前的手無聲的攥緊,他不以為意的笑了笑,滿是譏誚的看著鳳瑾。
“世人都說帝王無情,本王看也是,昨夜陛下還同本王巫山云雨,沒想到剛離開床榻就翻臉不認人了。
“事情已經做過了,陛下卻想要同本王算賬?
“本王想想,以下犯上,大不敬,按罪……當誅。
“陛下可是要殺我?”
見鳳瑾一語不發,陰沉沉的盯著他,他嗤笑一聲,又道:
“陛下,本王現在身受反噬,真氣凝滯,算得上手無縛雞之力,現在殺我,是最好的時機。”
“既然攝政王都這么說了,朕怎么忍心違拗攝政王的意思?”
鳳瑾低聲冷笑,眸子一瞇,瞬間掐住了鳳歸麟的脖子。
錦被微微敞開,露出了她如玉的臂膀,精致的鎖骨,她鳳眸微微瞇著,嘴角勾著笑,比身穿黑金色帝服的時候,多了動人的嫵媚。
一言一行,一顰一笑,縱然殺機凜然,卻仍有著致命的吸引力。讓人明知危險,也愿就此沉淪。
鳳歸麟喉結微動,輕眨了下眼眸,掩下那一閃而逝的痛色,毫不退縮的仰了仰頭,讓禁錮他喉嚨的纖纖玉手掐的更緊了。
他挑著眉,仍是平常那般意味深長的笑:
“陛下的味道,比這世間任何人都要美。”
他的肌膚漸漸發燙,喉結時不時干澀的滾動,惑人的長眸里,染上了情欲的赤色。
鳳瑾頓覺難堪,嫌惡的收回了手,就像他是什么臟污之物,連在他身旁停留都覺得不適。
“鳳歸麟,你真令朕作嘔。”
她緊皺著眉頭,臉上的反感絲毫不加掩飾。
鳳歸麟愣愣的盯著她,隨即陰沉沉的笑,漸漸變成癲狂的大笑。
她說,他令她作嘔?
他令她惡心了,她竟覺得他惡心了?
好久都沒有人這么厭惡的對他說過話。
上一次是什么時候?
哦,好像是早死的晉陽王,他名義與血緣上的父親。
說他什么呢?
你這個骯臟貨,你就不該活在這個世上。
如果可以選,他也不想來到這滿是罪惡的世界,是他們非得要生下他!
如今,連她也這么嫌惡他……
“鳳瑾,虎符就在枕頭底下。
“你現在殺了我,它就是你的!”
鳳歸麟一直在笑,猖狂到令人心酸。
鳳瑾真的好想殺了他,那樣她就能收回給出去的兵權了。
她實在想不明白,當初的自己為何要將兵權交給他?
鳳瑾抬起了右掌,蓄起了十成十的真氣,沉著臉,無情的凝視著榻上的人。
“鳳歸麟,你當真想死?”
“我想不想死不重要,重要的是陛下希不希望我死。”
他既狠戾又散漫,既高傲又坦然。
即使面對死亡,他也是那個不可一世,視人如螻蟻的攝政王。
這樣的他,讓鳳瑾隱約間有種闊別的熟悉感。
她不喜的皺了皺眉,沉著目光逼視著他。
“鳳歸麟,朕問你最后一個問題,我們是不是在許久之前見過?”
“怎么,陛下這是舍不得了?”
鳳歸麟輕挑的望著她,聲音出現微不可查的顫抖。
鳳瑾緊皺起眉頭,右掌隨時都有落下的趨勢。
“朕再一遍,我們是不是在許久之前見過?”
見過,當然見過,很久很久之前。
久到他還是第一次走出晉陽王府,看到王府以外的世界。
外邊好吵,人好多,或竊竊私語,或追逐打鬧,他們笑得好奇怪,一點兒都沒有后院女人們的爭斗感。
鳳歸麟沉默了許久,才將真摯的情感掩在譏誚之下,輕挑的看著鳳瑾。
“見沒見過,陛下自己都不知道。
“我的話,陛下肯信嗎?
“鳳瑾,如今的你,怕是從來沒有信過我。”
他眸光微閃,帶著痛心的微光。
鳳瑾逐漸握起了手,蓄于掌心的力量就此消散,將手腕一轉,就垂在了身側。
漠然轉身,伸手一撈,身子一旋,就將鳳歸麟搭在屏風上的衣衫穿好,將提了提腰側,用腰帶將衣擺收短,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她一直思索著鳳歸麟的話,如今的你,從未信過我。
為何是“如今”的你?
難道……
手機站全新改版升級地址:https://.xbiquge,數據和書簽與電腦站同步,無廣告清新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