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下晌,韓莞領著小姑娘和翠翠在莊子的大門前等兩只虎放學。
離老遠就看到兩只虎騎著小馬跑過來。老國公昨天跟他們一起去了虎衛營,今天沒回來。
下了馬,兩只虎高興地跟她們講著虎衛營的事。士卒如何多,營區如何大,馬場如何望不到邊,爹爹如何威武……
二虎道,“本來我們要和舅舅住一間屋,爹爹不愿意,硬讓我們住他屋。我們看舅舅只有一間屋,爹爹一個人住一個小院,我們就住去了他那里……”
兩只虎興奮極了。
去一趟虎衛營就被收買了。
看他們如此,韓莞心里很矛盾。既覺得讓他們跟謝明承親近對他們來說是好事,他們也的確感到幸福和快樂,會因此受益匪淺。又為原主和兩個孩子之前受過的苦意難平。
若她沒穿越過來,原主沒有望遠鏡和千金油、酒精等藥同謝明承產生交集,也種不出辣椒土豆,開不了酒樓。那么,謝明承和謝家人根本注意不到這個棄婦和兩個孩子,他們將是另一種命運。
謝明承恨原主恨得咬牙切齒,打仗歸來會毫不客氣地休棄她,按照家里安排娶妻生子。原主和兩個孩子會繼續在鄉下受苦,被惡奴欺侮……
若運氣好,兩只虎順利長大成人,會憑著他們自己的本事為自己掙前程,讓母親過好日子。若運氣不好,兩只虎又淘氣,長不長得大都成問題。
因為自己的穿越改變了這具身子和兩只虎的命運,也讓謝明承和謝家注意到兩只虎的優秀,想盡辦法跟他們套近乎……
兩只虎不知道真相,就讓他們這么幸福下去,他們與謝明承保持良好的關系對他們有百利而一害。
但她不行。
不僅是為原主抱屈,還有她本身的認識。她憑借自己的能力能夠好好生活,腦抽才會在封建社會找個封建男人嫁進封建大家庭,被幾重大山壓迫。而且,那里還有一雙看不見的害人的手。
她必須盡快跟謝明承掰扯開,再想辦法把幕后之人找出來。
兩只虎還處于興奮狀態,兩個小姑娘注意到了姨姨的臉色陰晴不定。
趙好兒問道,“姨姨,你怎么了,不高興嗎?”
兩只虎才注意到娘親。爹爹之前對娘親一點都不好,娘親一直想跟爹爹分開,自己跟爹爹這么親近,娘親一定難過了。
他們很內疚,覺得對不起娘親,臉上的喜色一下淡了下去。走上前一人牽娘親一只手,欲言又止,覺得有些話不好當著佳兒妹妹和好兒妹妹說。
見他們這樣,韓莞又想起了前世,許多單親家庭的孩子因為離異的父母兩頭為難,甚至活在憎恨中……
她笑著捏了捏他們的小手,意思是,娘親沒生氣。
兩個小姑娘一看,他們三個親親熱熱,怎么能夠沒有自己的事呢?都跑上前,一個牽大虎的手,一個牽二虎的手。
五個人“一”字形走在前面,后面跟了一串狐驢馬狗。
晚上下起了綿綿細雨,一連下了好幾天。
春大叔愁得要命,跟韓莞念叨了多次,快要收水稻和花生了,不知這鬼天氣什么時候能晴。
韓莞也沒轍。這些年老天已經非常照拂大梁百姓了,除了剛剛停戰的西部邊境,沒有大的天災人禍。
轉眼到了八月初九,雨依然下著。
早飯后,小姐妹眼淚巴巴被帶回了京城。快過中秋了,她們要回宮過中秋節。
韓莞知道今天晚上韓宗錄會回來,住一天明天同他們一起去京城。一個是封景的事,封家已經找好官媒,要去韓家二房提親,封家夫婦會住在韓莞家。一個是老太太讓人送信過來,讓他們回家過節。
她讓兩只虎跟方先生請了幾天假,要過完中秋再回來。
她一直惦記的同謝明承談合離的事,又要再推后幾天。
盡管天空飄著雨,韓莞還是去大法寺看望明弘大師,順便帶了一籃子他喜歡吃的西紅柿。
聽說大法寺也開始種西紅柿了,只是還沒有成熟。
小和尚玄譜依然沒讓韓莞進禪房,笑道,“貧僧師傅正在誦經,韓施主把菜蔬交給窮僧即可。”
這是明弘大師第三次把韓莞拒之門外。
韓莞有一種認知,這個老半仙不愿意見自己。
或許她與他真如他所言,曾經有過一點緣分。當然,這個緣分不是指男女之間的緣分,而是有過交集或是牽扯。
她也覺得明弘大師有一點點熟悉之感,可總想不起在哪里見過。原主,或者自己前世,似乎都沒見過他。韓莞不僅想跟他搞好關系,還想再仔細看看,確認一下。或許老半仙算出了她的心思,不愿意再見她吧。
晌午,韓莞剛吃完飯,李大山就匆匆來報,說來了一位頗有氣勢的嬤嬤,自稱是齊國公府的人,姓崔,在和昌郡主跟前當差,有事求見韓莞。
和昌身邊的嬤嬤,這是給謝明承的老娘當排頭兵來了?
不管來做什么,韓莞都要會會她。
“請她進來。”
半刻多鐘后,進來一個穿金戴銀的婆子,年近五十,還有兩分威嚴。若是沒自報家門,別人會以為她是哪家的太夫人。
不過,韓莞覺得原主應該見過她。
韓莞起身笑道,“崔嬤嬤,請坐。”
她指了指右邊第一個座位。
崔嬤嬤露出幾絲笑意,給韓莞屈了屈膝,笑道,“見過二奶奶。”
這個稱呼讓韓莞非常不爽。這個熟悉的聲音和刻板的笑容,也讓韓莞記起這個人來,她是和昌郡主的心腹之一。當初,就是她帶人把原主“押”來這個莊子,還用三從四德的歪理把原主好好敲打了一番。
哪怕過了那么多年,還換了個靈魂,想到那天的無助和撕心裂肺的哭泣,韓莞都心如刀鉸。
韓莞的笑容冷了下來,糾正道,“崔嬤嬤客氣了,叫我韓娘子便是。”
崔嬤嬤笑笑沒言語,坐去座位上。余光打量了韓莞一眼,依然貌美如初,細皮嫩肉,只是少了七年前的稚氣。不像在鄉下受了七年苦,也不像六歲孩子的母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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