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寶衣震驚!
合著她費盡心思討好蕭弈,不僅沒能改善關系,反而令他更加怨恨她?
她掀開被子,匆匆穿好衣裳,“我去看二哥哥!”
“外面下著雨呢。”
“不妨事……”
南寶衣正要走,突然瞥見妝奩上的斷玉膏。
她幼時頑劣,常常磕破肌膚,祖母特意花高價從蜀中神醫那里買來了斷玉膏,抹在傷口上就不會留疤了。
她眼前一亮,抓住斷玉膏一溜煙跑出繡樓。
天光沉浮,綿綿密密的春雨飄進游廊,濺濕了女孩兒的淡粉裙裾。
婢女們點燃一盞盞流蘇燈籠,見到她紛紛避讓行禮,可女孩兒渾然不顧,眼中只余下通往枇杷院的路。
她氣喘吁吁地跑到枇杷院,望著這座院落很是慚愧。
說起來南家待蕭弈是真的不怎么樣,明明有著南家二公子的頭銜,住的院子卻非常荒僻破舊,怨不得前世家里出事時他沒有出手相救。
她理了理衫裙,小心翼翼地踏進枇杷院。
院子清幽,角落種著一株亭亭如立的枇杷樹,檐下掛兩盞褪色發白的燈籠,整座大屋靜悄悄的仿佛沒有活人。
她走上臺階推開槅扇,做賊似的繞到寢屋。
這是她第一次踏足他的屋子,比想象的要干凈整潔得多,空氣里彌漫著不知名的冷甜香,靠墻的書案上置著筆墨紙硯,還有兩本泛黃的游記。
少年坐在靠窗的木榻上,赤著上身,背部鞭傷縱橫皮肉外翻,雖然鮮血已經凝固結痂,但還是非常觸目驚心。
都是拜她所賜啊!
南寶衣慚愧得很,躡手躡腳湊上前,在他耳邊輕喚:“二哥哥?”
閉目假寐的少年猛然睜開眼。
修長而骨節分明的手掌毫不留情地扼住女孩兒的細頸,仿佛下一瞬就能聽見脖子被扭斷的“咔嚓”聲!
南寶衣嚇壞了!
她驚懼地望著鋒芒畢露的少年,“二,二哥哥?”
蕭弈看清楚來人是她,慢慢松手。
南寶衣一屁股跌坐在地,摸了摸細頸,還好,沒斷。
前世她可是聽說過的,這位權臣殺人如麻,不只是在戰場上,就算在盛京城也依舊肆無忌憚視人命如草芥。
有一次西廠督主去帝師府做客,夸贊捧酒的少女“手如柔夷,指如青蔥”,臨別時蕭弈贈給他一件禮物,正是少女被剁掉的雙手。
文臣一派看不慣他權傾朝野,派了十幾個刺客去刺殺他,第二天一早,帝師府外就掛上了十幾具被砍頭剝皮的尸體!
這也就罷了,關鍵是他對傾慕他的女人也毫不憐香惜玉。
宮中有一位公主貌美傾城,為了嫁給他不惜在酒水中下藥,可是第二天不僅沒傳出兩人一夜云雨的消息,那位公主還莫名其妙消失不見,帝師府倒是進獻了一件驚世駭俗的酒器進宮,乃是美人頭骨制成!
南寶衣仰起頭。
她的二哥哥正高臨下地盯著自己。
燈火下的皮相英俊驚艷,可是那雙丹鳳眼卻十分冷漠涼薄,瞳珠暈染開血紅,像是一輪令人毛骨悚然的血月。
她哆嗦著,可憐巴巴地捧出白瓷罐,“斷斷斷斷玉膏,可以祛祛祛疤,老貴老貴了……”
蕭弈緊緊抿著唇。
十道鞭傷而已,他還不放在眼中。
他垂著眼簾,小女孩兒抖得厲害,包子臉慘白慘白,身上穿的那件淡粉衫裙跟著一起抖,伴隨腰間銀鈴鐺的清脆叮鈴聲,寂靜冷清的屋子里像是開出了一朵小芙蓉。
他不動聲色地捻了捻指尖。
這小女孩兒天生一肚子壞水,仗著三房嫡女的身份,變著花樣地折辱他,逼他吃她吃剩的果核,逼他跪下當她的踩腳凳,還偷偷燒掉他的藏書……
今日卻像是變了性子。
是在耍花招,還是……撞見了他殺人被嚇到?
丹鳳眼漆黑深沉,他道:“藥。”
南寶衣驚喜,乖乖捧上斷玉膏。
“你,給我上藥。”少年沉聲命令。
南寶衣愣了愣。
雖然吧,她現在是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嬌嬌小姐,但眼前這個人是不一樣的,他可是未來的大權臣!
只要他愿意保全南家、保全她,給他提靴她都愿意!
她狗腿地爬到榻上,摳了些藥膏,認真地抹在他背部的傷疤上。
余光疑惑地打量他的背部和腰身,他的肌膚上竟然還有很多舊傷,也不知道是從哪里得來的……
窗外春雨婆娑。
蕭弈慢慢皺起眉,女孩兒的手攜著清涼在傷口游走,明明緩解了火辣痛感,但似乎隨之點燃另一種火,順著脊骨處燎起,蔓延到四肢百骸。
他忽然捏住她的細腕。
繡芙蓉花邊的淡粉琵琶袖搭在她的前臂上,露出一截凝白細腕,像是剛洗凈的蓮藕。
小手綿軟雪白,手背上還殘留著一道紅痕,是他今日拍出來的,這肌膚可真是嬌嫩過頭了。
而她的手如此幼嫩,他一口咬下去就能咯嘣嚼爛……
南寶衣瞧見他深邃晦暗的目光,忍不住又哆嗦起來,“二哥哥,可是我弄疼你了?”
蕭弈沉默不語,她的小指尖瑩潤干凈,還挑著一點晶瑩剔透的翠色藥膏。
她頤指氣使時,總愛翹起這根小手指……
他忽然俯首,張嘴咬上她的指尖。
這小女孩兒常常用芙蓉花露洗手,指尖除了斷玉膏的清涼味兒,還有淺淺的芙蓉花香。
這個年紀的小姑娘,總是又軟又香的。
南寶衣戰栗得厲害,系在腰帶上的小鈴鐺叮鈴作響,眼睛紅紅地望著面前少年,他艷骨英姿昳麗傾世,可渾身卻冒著寒氣,比外間的夜雨還要寒涼,仿佛要把她的手吞進肚子里!
鋒利的牙齒刺破肌膚。
“疼……”南寶衣的淚珠潸然滾落,眼睜睜看著鮮血滲出染紅了少年的唇齒,卻不敢貿然掙回手,可憐巴巴地坐在榻上哭,“二哥哥,我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