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柴晏想要自我奉獻的時候,顏雪懷收回了手,重又正襟危坐。
柴晏心里的火,到了腦門,又給壓了回去。
“說正事吧。”顏雪懷聲音淡淡。
柴晏想說,我們之前說的難道不是正事嗎?
“......在過繼之前,我沒有見過柴承,我和他隔著輩份,再說,他比小滿還要小。”
顏雪懷想了想,從錢王氏來見她,到珍珠告訴她關于羅家與方家的事,一五一十說了一遍。
“讓錢王氏來指點我們的,是皇后娘娘吧?”
在此之前,顏雪懷曾經以為這是柴晏交待給錢家,錢家才去打聽關于禁酒令的事,可是現在看來,肯定不是這么回事。
“嗯,是我娘的吩咐,后宮不得干政,我娘也只能做到這一步。
雖然還沒有頒下去,但是差不多已經定下來了。暫時內定的三家民間酒坊為清水鎮黎家和蜀地羅家,還有紹興做黃酒的陸家,陸家是昨天才定下來的,你若是昨天問我,我還真不知道。這三家每家各得一張酒牌,以后會不會增加其他酒坊,這就要看具體情況了。”
所以錢王氏才會指點她們去接洽黎家和羅家,因為這兩家已是板上釘釘,而做黃酒的陸家,是剛剛才定下的。
顏雪懷再說起羅公子與方家庶女的親事,柴晏聞所未聞。
“呵呵,不過就是一個嗣子,這便雞犬升天了,若是等他長大成人了,這還了得?”
寧王只是一個小孩子,但是他背后是寶安王府。
顏雪懷伸手拿過柴晏的扇子,象牙做的扇骨,扇面也很特別,非紙非絹,顏雪懷湊近看了看,竟然也是象牙。
薄如紙的細長象牙片上jing雕細刻,然后再將這些牙片組合,展開后便是一幅竹林七賢圖,栩栩如生,凹凸有致,jing妙無雙。
顏雪懷嚇了一跳,生怕被自己弄壞了,小心翼翼地放回柴晏面前。
“你喜歡嗎?”柴晏忙問。
顏雪懷搖頭。
柴晏恍然大悟:“也是,七個老頭子,難怪你不喜歡,回頭我尋柄團扇送你。”
“如果也是象牙的,我不要。”顏雪懷繼續搖頭,扇子就是用來扇風打蚊子的,像這種象牙的,薄如蟬翼,看到一只蚊子,一扇子拍下去,那拍死的不僅是蚊子,牙也碎了。
柴晏忽然想起什么,笑道:“你該不會是想像陸錦行那廝一樣,拿把羽毛的扇子假裝諸葛孔明吧。”
“才不呢,他那扇子掉毛,下雪一樣,我用那扇子,還不如索性養只白鴨子。”
兩人說著說著,便跑題跑得找不到北了,什么寶安王府,什么羅家,全都拋到九霄云外了。
他們好不容易重又想起來時,早就從陸錦行那把掉毛的扇子,說到會昌街的肉燒餅,又從肉燒餅說到了劉燒雞家的燒雞。
顏雪懷嘆了口氣:“你回來的時候,怎么沒帶幾只燒雞呢。”
柴晏:“路上走了一個月,燒雞早就臭了,若不是帶著寧王那個小孩子,只有大哥和我,我們就走陸路騎馬回來了。”
好吧,終于想起寧王了。
“羅公子云山霧罩的,說的話沒有一句干貨,卻要挑著人多的時候,眾目睽睽之下,裝出一副交情匪淺的模樣,無非就是覺得我們孤兒寡母好算計,即使明知被他利用,我們也只能打碎牙齒和血吞。我猜啊,京城這邊,他不會明面上的任何一家。”顏雪懷冷笑。
柴晏凝眉:“他想給方家,或者寶安王府?”
這兩家無論哪一個,只要與羅家合作賣酒,都是與民爭利,都是官商勾結。
顏雪懷笑道:“在柴承沒有過繼之前,恐怕你們都沒把寶安王府放在心上吧?”
柴晏點頭:“那是當然,雖然都是宗室,可也涇渭分明,寶安郡王不是太祖后人,按照民間的說法,我們是嫡支,他們是旁支,從太祖那一代算起,到我這一代已是第五代,柴承是第六代,隔了這么遠的親戚,能有多少情份。”
“所以,假如羅家的生意有寶安王府的一份,你們也不會知曉了?”顏雪懷問道。
柴晏一怔,站起身來:“我讓人去查,羅家是蜀地巨賈,若是這當中也有寶安王府的參與,這就不是小事。”
“等等。”顏雪懷出聲叫住他。
柴晏轉身,露出笑容:“明天就是第四天了,如果你覺得已經試完了,我就去向我爹請旨。”
顏雪懷瞪他一眼,以前她沒發現柴晏這么貧啊。
“我是想提醒你,寶安郡王與羅家,方家與羅家的事,無論你查到亦或沒有查到,都要知會你大哥。”
柴晏略一思忖,臉上的笑容便又加深了幾分:“我記住了,你放心吧。”
回去的路上,柴晏一直咧著嘴笑,瑪瑙實在看不下去了,只好別過臉去。
也不知道顏姑娘和七爺說了什么,七爺高興得像個二傻子似的。
堂堂七閻王,這也太影響形象了。
柴晏心里美,美得就像路邊賣的青皮紅心的大蘿卜。
“瑪瑙,那句話怎么說的,出門不做橫事,上一句是什么?”
瑪瑙:只要七爺不尷尬,尷尬的永遠是別人。
“回七爺,這話說的是,家有賢妻,出門不做橫事。”
七爺自己可以不要面子,他們可要給足七爺面子。
柴晏滿意了:“對對,就是這句,家有賢妻,對,家有賢妻。”
瑪瑙想說人家顏姑娘答應嫁給你了嗎?當然,這話不能說,哪怕是想一想也是對七爺的不敬。
第二天,大壯又送小滿去學堂,剛到黃秀才家門口,便聽到噠噠噠一陣馬蹄聲,小滿轉身回頭:“咦,是董昀家的騾車。”
大壯心里一動,也看向那駕正向這邊駛來的騾車。
“小少爺,你能確定那是董昀家里的車?”
“當然”,小滿點頭,自豪地說道,“我認識他家的騾子。”
騾車在距離門口兩三丈的地方停下,這下子,大壯也認出來了。
他不認識拉車的騾子,他認識從車上跳下來的那個黑大個。
這人,這人,是陸二爺的跟班,名叫二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