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縱也捋著胡須,在屋中踱起步來。
“倘若只是解決家產問題,老夫倒是可以去信滄州知州,讓他出面厘清。但這程云慧沒有后人繼承家業,著實是個麻煩。就算此次厘清了,日后只怕還會有人覬覦。——她沒有想過過繼一個子嗣嗎?”
“倒是有,而且還很多送上門的。但這么大一份家業擺在那里,人的面目就看不清了。聽說程云慧還是一門心思想傳給女兒。”
“她女兒什么年紀?”
“二三十歲吧。”
“那也不大。生個兒子下來,再過繼到娘家弟弟名下,也算是有后了。”
“關鍵是好幾年了,這程大東家的女兒也一直沒懷上。所以他那兩個小叔子才蹦達的厲害。聽說這程家女兒跟夫婿的關系也不和睦,婚事是當初其父親在世時定下的。男的侍妾通房一概齊備,庶子女也有了。所以男的這邊是不急的,急的只有女方這邊。”
何縱默聲不語。片刻道:“再想想別的辦法,此事不能拖延。”
“是。”
送走了工部侍郎,何縱在庭院里散步。一抬頭看到何婉瑜腳步輕快的在外面走來,他把何婉瑜喚住:“什么事這么高興?”
何婉瑜臉頰飛上了紅霞:“回祖父的話,婉兒正要去繡娘那兒,我去做了幾件衣裳。”
“不年不節的,做什么新衣裳?”
“是,是婉兒長高了,早前做的衣裳穿著都不太合身了,所以就新做了幾件。”
何縱嗯了一聲,擺擺手讓她去了。
隨后又回頭看了她一眼,才踱步回房。
趙素從禮部出來,到達禁衛署,剛拐了個彎,竟然看到梁瑛走在前面,而且正朝乾清宮走去!
她不要自主地跟了上去,直到眼睜睜看著他進了乾清宮的宮門。
今日早朝散的慢,梁瑛是等到皇帝下了早朝馬上過來的。進門時皇帝甚至還沒有脫下朝服。
“屬下參見皇上!”
“起來。”皇帝松開衣襟,“那邊情況怎么樣?”
梁瑛站起來:“回皇上,沒有新的消息。據駐軍的將領說,附近幾個鎮子還是那些人,沒有符合條件的人出現過。”
皇帝點點頭,把龍袍脫下來:“話都帶到了嗎?”
“一字不差,全帶到了。”
“那下去吧。”
梁瑛稱是,退出門來。
通過乾清門時他就看到了趙素,兩人目光短暫交接之后,他便頭也不回地出了宮。
趙素看著他背影,立刻把路過的小太監叫過來:“你趕緊幫我帶個話給裴侍衛,就說我看到梁侍衛回來了,出去了。”
小太監惹不起這尊門神,馬不停蹄地去了。
梁瑛出了宮門,一看太陽雖然才爬上半空,但也跨上馬,徑直往萬福樓去。
去的時候他沒有得來余青萍的囑咐,回來的時候護衛也沒有見到余青萍露面,因而他寧愿早一些到達去等待。
酒樓里人還不多,他上了早就定好的包廂,放下包袱后,便站在窗前望著下方的街道,一邊等待。
余青萍收拾好了以后,也上了馬車往萬福樓來。當他在酒樓門前下車,聲音出現在梁瑛視野里的時候,梁瑛的目光瞬間就亮了。
他迎到門口,把門拉開,余青萍就出現在眼前。
裴家的護衛上了樓梯,親眼看到余青萍進了梁瑛所在的包間之后,立刻閃身下了樓,往東華門而去。
今日皇帝這邊沒傳召。
趙素好容易捱到飯點,一溜煙就往禁衛署去了。
還沒到門口就碰見了裴湛,連忙問他:“梁瑛那邊有人跟著去了嗎?”
裴湛點頭,把她拉到一邊:“你猜梁瑛出去之后跟誰見面了?”
“這我哪猜得到?”
“跟余青萍。”
“她?!”
趙素著實意外了。“他們倆怎么會——梁瑛上次身上的胭脂香,難不成是余青萍蹭的?!”
這兩個人看對眼不奇怪,畢竟從前是同僚。余青萍雖然心術不正,但不了解她的人,還是會認為她優秀卓越。
但是余青萍既然跟梁瑛在一起,那她為什么還要盯著皇帝呢?吃著碗里看著鍋里?還是把梁瑛當踏板?抑或是把皇帝當冤大頭?!
那也太過份了!
狗皇帝雖然是個萬惡的資本家,經常欺負她,但他對國家還是負責的!這種三觀不正的事情余青萍怎么能做呢?
裴湛在她大膽的言語之下咳嗽了一聲:“是不是這樣不好說,他們倆約在外面私下見面,肯定是私交不錯了。”
“這余青萍真是在玩火!”趙素回想起她早幾天在御花園看皇帝時的那個眼神,那活脫脫就是愛慕啊!
“什么玩火?”不了解內情的裴湛沒聽明白,“余家跟梁家倒也算是門當戶對。雖然她是庶出,但他曾經奪過武魁,配梁瑛是配得上的。”
“我不是說配不配得上的問題。”
趙素從來沒有把身份高低用來衡量兩個人是否合適,她是覺得余青萍要是事跡敗露,那么兩頭都討不了好啊!
現在她也終于明白,為什么廣平伯沒有把文家大小姐留給梁瑛了,想必廣平伯夫婦已經知道自己的兒媳婦將來會是誰?
那么靖南侯又是否知道?
如果靖南侯知道,那么兩家也算是有了默契了,這種情況下余青萍還對皇帝念念不忘算怎么回事兒?
如果靖南侯不知道,那余青萍又把廣平伯府置于何地?
“你還是先跟侯爺說說這情況吧,那家姑娘要是真的不錯,到時候也好斟酌是否決定議婚。”
趙素點頭,環起了胳膊。
所幸皇帝對余青萍也沒什么念想,她腳踏兩條船的事也沒必要告訴他。至于梁瑛這邊——自己跟他的交情好像也沒到那個份上吧?萬一他們倆還是一個愿打一個愿挨呢?那姓梁的一看見他就沒好臉色,她可不會去多管閑事告訴她!
萬福樓這里,余青萍和梁瑛都已經坐下來,聊過梁瑛幾時進城等等一些事了。
梁瑛看她態度溫和,便說道:“離萬壽節只有二十來日了,我已經跟我母親說過我們的事了,我母親也跟父親說了,等過了這個節,我們家就會上門來提親。”
余青萍面色一怔:“你已經都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