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好了。”林玉堅定又鄭重地點頭。
鐘云煙看了他兩眼,最終點了頭:“即如此,便咱們便先假成親,待日后再找機會合離罷。”
林玉聽了鐘云煙的話,心中有些不是滋味。
但好在也算得償所愿,想著日后的事日后再說,他便心滿意足地回了房。
接下來幾日鐘云煙時常出門,有時還要出城,這日晌午,她跟林玉對好口供,便帶著喬裝過的林玉,去了縣衙,見了馮梓蕰。
這會馮梓蕰正在后院陰涼下愜意地喝著涼飲,見鐘云煙來了,笑道:“四妹,我這正閑得發慌,你就來了,快坐下,陪我說說話兒。”
說著又察覺鐘云煙身后跟著個戴面紗的小兒郎,她從未見過鐘云煙帶著兒郎陪在身側,不由疑惑問道:“這位是?”
“馮姐姐,小妹今兒來是有事想求你幫忙。”鐘云煙忙拱拱手。
“嗯?”馮梓蕰挑了下眉。
“哎,我前些日子在街上遇到了個流民,瞧著他可憐,便帶回了家,就是這玉哥。”鐘云煙指了指林玉,嘆了口氣。
接著把她編造的林玉身份跟馮梓蕰說了一遍。
恰巧涇州前段時間涌入了一批流民,是北邊饑荒逃過來的,而當今皇族原本就是北方人,只不過現今皇宮南遷了一些,口音卻沒多大變化,跟那些流民也差不了多少,鐘云煙這幾日一直都在打聽北邊流民的信息,甚至還在城外找到了個北邊的流民,說了半天話,給了些銀錢讓那人回家去,她把林玉的'新家世'從頭到尾理順一遍,又反復琢磨馮梓蕰會問他什么問題,教林玉幾句話,稍變化些口音和語速,倒也能蒙混過去。
解釋完后,她又道:“我瞧這玉哥實在可憐,就算回了家鄉,也只剩孤身一人,恐是活不下去的,便想娶了他。可我如今家里也沒個長輩,這也找不到長輩主婚,思來想去,只好來請馮姐姐當我二人的主婚人。”
馮梓蕰聽完之后,神情復雜地看了二人好半響,才皺眉問道:“四妹,他可是個流民身份,你要收留他只管收留便是,何故要娶他?這可是婚姻大事,你可思慮清楚了?”
鐘云煙回道:“馮姐姐,我已想好了,如今我娘生死不知,爹也沒了,家里弟弟還小,我這家中實在缺個主夫管著家。這玉哥雖說是個流民,但他家原也小有家產,家中又僅有一個獨子,他娘在時疼他得緊,專門請了有學問的夫郎教他識得幾個字,若不是被饑荒連累,家中被人搶光殺光,娘爹都沒了,他也不至于流落至此。這普通人家的小兒郎哪里有識字的,我如今雖有了點薄產,但想討得個知書達理些的夫郎,那也登天一樣難,再說玉哥生得好看,我就看上他了。”
她說完垂下頭,似有些害羞。
馮梓蕰聞言看了林玉一眼。
此時林玉雖帶著面紗,可其眉眼卻清晰可見,臉型輪廓也得以窺探一二。
這小兒郎模樣確實是清秀可人,且往那一站便有些大家閨秀的樣子。
便沖鐘云煙意味深長笑笑:“沒想到你小小年紀,看男人倒是好眼光。”
鐘云煙笑笑,也沒回話。
馮梓蕰又看向林玉,問道:“小兒郎,你可愿嫁給我這四妹?”
“兒愿意。”林玉低垂著眉眼,看上去有些嬌羞,說話也溫吞小聲。
馮梓蕰沉思一番,才扶掌笑道:“我還從未給別人主過婚,想也是有趣。四妹,這事我便應你了,不過既是我主婚,那你這婚事必得三媒六聘,辦得熱熱鬧鬧的,不然我這主婚人也忒沒排面。”
鐘云煙聞言有些頭痛,她沒想到向來不愛守禮教的馮梓蕰,在旁人的婚事上倒守起禮來了。
但還是應道:“那是自然,只是我收留玉哥也沒多少時日,這也是想給他個正經身份,才著急定下婚事,這三媒六聘,一時半會得還急不得,得容小妹好好籌備籌備。”
“也用不著急,婚姻大事,許多人一生就那么一次,該好好熱鬧熱鬧的,再則你今年才十三,來年開春再辦喜事才合規矩,你慢慢籌備便是。”馮梓蕰笑道。
“是。”鐘云煙應了聲。
她為了不讓有心人多想,特意給林玉的年紀報大了兩歲,他個頭比同齡男子稍高些,加上如今戴了面具化了妝,看起來比先前成熟兩分,說是十四旁人也能信。
但她的年紀只有十三,來年開春才滿十四周歲。
大周規定女男年滿十四可以婚嫁,雖說這年頭下至平民百姓,上至皇族,多得是不滿十四就嫁娶的,只有男子晚婚或不婚犯法,早婚則算不得犯法,可馮梓蕰說滿十四成婚才符合規矩也沒錯。
不過林玉的流民身份得先解決,馮梓蕰也明白了鐘云煙的意思,便喊來主薄娘子,讓主薄娘子把林玉的名字,以鐘云煙夫郎的身份登記在戶籍上。
鐘云煙謝過馮梓蕰,又陪她說了會兒話,這才帶著林玉離開。
從縣衙里出來,鐘云煙就有些發愁了。
她三輩子加起來,這還是第一次成婚,雖沒少參加過旁人的婚宴,卻還沒自個辦過。
但就是因著參加過,才知曉這辦婚禮不是個輕松事,每每那些新人都至少要籌備幾個月。
這還真是扯了一個謊,就要用無數的謊來圓。
林玉不知鐘云煙在發愁,扭頭看了眼鐘云煙,又垂眸偷笑了下。
低聲問道:“四娘,咱們這婚事該如何辦?”
雖說如今他的名字已落在鐘云煙的戶籍上,可婚姻大事,民間只認三書六禮,明媒正娶。
鐘云煙回過神,跟他小聲商量:“即是假成親,咱們這婚禮便隨意些罷,我回頭讓映雪找了媒人,該有的禮節走一遍便是了。”
林玉頓時笑不出來了。
他不由委屈道:“四娘可是嫌棄我沒有嫁妝?”
他堂堂皇長孫,若真要嫁人,原該風光無限,整個大周的男兒都越不過他去,可如今落到這等田地,婚姻大事竟也要被人隨意打發了去。
這般一想,林玉當真是委屈極了。
鐘云煙見林玉一臉委屈,想到這里的小兒郎都希望自個有朝一日能風光嫁人,她與林玉雖是假成親,但到底對男子來說是人生大事,恐他也想體驗一把風光嫁人的感覺。
于是哄道:“我哪里是嫌棄你沒有嫁妝,只是這婚嫁之事太過繁瑣,我也沒什么經驗,不若這樣,你有什么要求盡管提,我盡量滿足你成不?”
林玉這才臉色好看些,想了想,才一副大度的模樣:“我也不是那不通情理之人,如今咱們既是以平民身份婚嫁,那便按平民的規矩辦,只是得要四娘要親自過問操持,這才能顯出誠意。”
“……”鐘云煙默了默。
思索著都是假成親了,還要個甚誠意?
但她看著林玉一臉'我已經很便宜你了'的表情,最后還是硬著頭皮點了頭。
回到家,鐘云煙便召來嫁過人的張氏,打算問一問這婚嫁之事該準備些什么,林玉則回房卸妝去了。
張氏聽了鐘云煙的問話,想了想,回道:“我嫁人之時,家中也未給準備什么,當初那人送了些糧食銀錢給我娘爹,我爹便給我扯了幾尺紅布,我自個做了身嫁衣,待到接親那日,我拎著個包袱,那人牽著一頭驢便把我拉回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