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隨坐著的時候,跟個沒骨頭似的,看不出多高,一站起來,就引得唐小白仰起了脖子。
他叉腰低頭,眼神睥睨:“跟我搶位子?誰還不是國公府的?”
唐小白一愣:“然后呢?”
她這是疑問句,主要目的還是想友好協商一下調換座位的事。
可她這話一說,身后的小祖宗便往前走了半步,然后,一股劍拔弩張的氣氛迅速蔓延開來。
唐小白頭皮都麻了。
怎么回事?她沒想開學第一天就打架啊!會不會被勒令退學?
可這會兒把小祖宗往后拉是不是太沒面子了?丟了燕國公府的面子回去怎么跟姐姐交代?
唐小白正在被勒令退學和對姐姐交代兩者之間權衡厲害時,忽然聽見魏隨又“嘿”了一聲,從座位后挪了出來:“然后我就讓你唄?我還能跟你個小丫頭搶?”
說罷,晃晃悠悠走去前排正中那個座位。
坐下后,見唐小白愣愣看他,便歪過頭朝她拋了個媚眼。
唐小白“噗嗤”一笑,跑上前,對著魏隨拱手一揖:“多謝魏兄相讓!”
魏隨笑嘻嘻道:“叫哥哥,以后我罩你——”
唐小白倒是沒有叫。
沒有血緣關系亂叫哥哥,感覺茶里茶氣的。
雖然她年紀還小,也叫不出口。
不過魏隨給給她留下了很好的印象,直到放學時,還跟小祖宗說起魏隨:“……以前沒怎么接觸,沒想到人還挺可愛的——”
“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李穆冷冷地回了一句。
唐小白咳了兩聲,道:“你別這么緊張,這里是書院,我們是來讀書的。”
李穆不以為然:“二小姐來學習,別人未必。”
他讓張隱與林虛己創建渾天書院,雖然也有招攬人才的意圖,但沒想過現在就能有什么收獲。
渾天書院當下的任務還是在于策應接下來的計劃,以及在將要到來的打擊中維持生存下去。
這一批進來的學子魚龍混雜,真的沖著讀書來的,恐怕只有唐二小姐和橙子兩個小姑娘而已。
唐小白品了品他的話,小聲問:“你的意思……有來搗亂的?”
李穆瞥了一眼前方走來的人,垂眸道:“總之,不可輕信。”
唐小白順著他方才那一眼望去,心里頓時“咯噔”一下。
但眼看前方那人目不斜視朝她走來,她也只好硬著頭皮迎上。
隔五步遠時,雙方齊齊停步。
為了方便,唐小白上學時穿的是男裝,便攏手一揖,道:“見過晉王殿下!”
她不確定以及表現得夠不夠鎮定,反正心里緊張得要死。
晉王李樞又不可能來上學,且跟書院僅有的幾位先生也沒什么交集,所以他來干什么?
上次就盯著她問阿宵,不會是沖著阿宵來的吧?
“這就是阿宵?”李樞一開口,果然沖著唐小白身后的少年。
唐小白只能點頭:“是。”回頭招呼小祖宗上前見禮數,暗中朝他使了個眼色。
要淡定啊!
還好小祖宗還是很優秀的,上前行禮的時候神色比她想象的還要鎮定。
李樞負手身后,目光深沉地看著這名少年。
早聽說唐家二小姐身邊有個美貌的小少年,他今天第一次見到。
確實美貌。
目似點漆,唇若涂朱,青玉面具襯著白玉肌膚,顏色比一般女子都姣好。
“多大年紀?”李樞淡淡問。
唐小白搶著答道:“他十四歲了!”
還有三個月就滿十四歲了,差不多!
雖然不知道李樞發現了什么,但在個人資料上,能把小祖宗和秦宵區分開就區分開!
李穆忍不住看了她一眼,心中暗暗歡喜。
二小姐又在掩護他的身份了……
其實他并不擔心李樞會認出他。
從前每回在太子府見李樞,他都是病懨懨躺著的,李樞對他的身形根本一無所知。
他今年恰好因為年歲長成,嗓音有些變動,也同之前大不一樣。
至于面目,一則有面具遮掩,二則眉目作過細微修飾,以李樞和他見面的次數,即便覺得有點熟悉,也不會想到是他。
如果換了二小姐倒是有可能……
“是哪個宵?”李樞又問。
唐小白噎了一下,懊惱自己為什么要給小祖宗取原名。
“元宵的宵,”李穆自己答道,“二小姐給取的名。”
李樞眉間微蹙,看了唐小姑娘一眼。
唐小姑娘小雞啄米般點頭,道:“是我取的,阿姐給我挑了兩個,一個阿元,一個阿宵,是我喜歡吃元宵。”說罷,嬌憨憨一笑,露出兩只梨渦,很是可愛。
李樞也笑了笑,又問:“原姓什么?”
“原姓穆,”仍舊是嬌憨憨的小姑娘回答,“現在隨我家姓唐啦!”
李樞漫不經心“哦”了一聲,見顧回與朱祈朝這邊趕來,便沒有再問下去。
他也不想打草驚蛇。
年十四,同十三也差不遠;
姓穆,可能是隱姓埋名的緣故;
其母乃是國色,他有這樣的美貌也應當——
樣樣都對得上,看來趙景沒有騙他。
秦氏遺孤果然在燕國公府!
“晉王可能在找秦氏遺孤!”李穆道。
李樞問到“哪個宵”時,他反應過來了。
“秦氏?哪個秦氏?”李行遠一時沒反應過來。
不過被李穆看了一眼,就想起來了:“前太子太傅家?他們還有遺孤?不是滿門抄斬了?”
這真不能怪他不知道,秦家倒的時候他也還小,后來又沒人跟他提起過。
“秦氏獲罪時,秦侍郎有一女在蘇州養病,后報了病亡;還有一子年僅五歲,為忠仆護送逃出后,不知所蹤。”
“所以晉王懷疑殿下是秦家那個孩子?”
李穆點頭:“秦氏遺孤與孤同歲,且恰好名為秦宵。”
說到這里,他突然感覺有哪里不太對。
“不至于光憑一個名字就懷疑,晉王手里應該有什么線索,”李行遠突然露出古怪神色,“不會又是趙景吧?這廝知道不少秘密!”
李穆搖頭:“趙景入京年歲淺,對秦家的事應該不了解,許是晉王自己留意到。”
“他留意到什么?”李行遠心中一動,“莫非……秦家的孩子真的在燕國公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