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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漸漸地變黑,皇宮各處宮殿陸續點上了燭燈。
看見皇帝還在批折子,福全輕輕地走到御案前,小聲提醒:“陛下,該用晚膳了。”
皇帝聞言抬起頭,掃了一眼漏刻:“這么晚了,那就擺膳吧。”
頓了一下,他又問起了崔衡玥:“對了,崔元娘醒來了嗎?”
知道皇帝關心崔衡玥,福全派了人時時刻刻都盯著,這會兒皇帝問起,他很快就回答:“回稟陛下,一個時辰前,崔元娘就醒來了”
皇帝放下折子,站起來就往外走,還不忘訓斥福全:“朕不是吩咐過你,崔元娘一醒來就告訴朕嗎?”
“是,奴知錯。”
福全先是認錯,然后阻止皇帝:“陛下,崔元娘醒來后吃了點東西,現下又睡了。”
見皇帝停下來,福全又說:“陛下當時也看見了,崔元娘傷得不輕,何太醫說要臥床靜養,您還是先用膳,讓她好好睡一覺吧。”
生病的人要多睡覺才好得快,小的時候母親總是這樣跟他說,想到這里,皇帝腳步一轉,去了膳廳。
但用完膳后,皇帝在院子里散步,走著走著還是走到了崔衡玥的房前。
“陛下。”守在門口的宮女急忙向皇帝行禮。
皇帝示意她們噤聲,放輕腳步走了進去。
候在外室的橘紅看見皇帝,欲行禮,卻被皇帝阻止,她按照皇帝的指示默默地閉上了嘴巴。
“你現在打算怎么辦”水蓉猛地止住話頭,回頭看向外室。
有人來了。
水蓉正想提醒崔衡玥,就見崔衡玥已經閉上了眼睛,裝作睡覺的模樣。
見狀,水蓉立刻起身,站在床尾,眼觀鼻,鼻觀心。
皇帝走進內室,先是目光看向床上的人,面色蒼白,雙眼緊閉,似乎是睡夢中發生了不好的事情,她皺著眉頭,看起來很不安寧。
腳步聲近,水蓉終于聽到動靜,扭頭看見皇帝:“陛”
“噓——”
皇帝示意她噤聲后,走到床邊,盯著崔衡玥看了一陣。
之后,皇帝輕聲叮囑水蓉好生照顧崔衡玥,就離開了。
腳步聲漸行漸遠,橘紅走了進來,先看向床上的人,見崔衡玥還在睡覺,便走到水蓉身邊,悄聲問道:“水蓉姐姐,陛下來干什么?”
“我也不知道,陛下就是看了一會兒元娘,然后叮囑我好生照顧元娘,就走了。”
就來看看?
橘紅轉動著眼珠子,想了一下:“水蓉姐姐,你說陛下不會真的看上了元娘吧?”
“不得妄議主子,元娘是陛下的表姐,她受傷了,陛下來看看她不過是出于親戚情分。”水蓉訓斥的時候,不忘壓低聲音,似乎是怕吵醒崔衡玥。
才大了幾個時辰。
橘紅不由地腹誹,面上不敢辯駁,道了聲是后,就出去了。
在橘紅離開之后,又等了一會兒,崔衡玥才睜開眼睛。
“元娘,陛下看起來挺關心你的,你怎么不見陛下?”水蓉問道。
唉——
崔衡玥無聲嘆了口氣,雖然她是想留在宮中調查,但最初的計劃并不是像現在這樣,以受傷的理由留下,而且還被留在了皇帝的偏殿。
她有預感,太后絕不會善罷甘休。
“陛下久居深宮,前朝之事有攝政王掌控,后宮之事由太后主理,自己處理事情起來總是顧此失彼,由著自己的性子。
“今日太后如此憤怒,若是我再和陛下深交,太后肯定會殺了我。”
她只是為了調查真相,并不想搭上自己的性命。
水蓉聽了后繼續之前的話題:“何太醫并不相信你,我們該怎么辦?”
崔衡玥嘴角微揚:“放心,他現在會信了。”
第二日,何太醫來給崔衡玥診脈的時候,水蓉將其他人打發了出去,自己則守在內室與外室相接的地方。
“何太醫——”
崔衡玥輕輕地喚了一聲,露出善意的微笑:“我想和您好好談談。”
何太醫沒有接話,診完脈后,他面無表情道:“小娘子練過武,恢復得比常人快,明日就可下床了。”
說完,拿起藥箱就往外走。
“何太醫,我出門不易,能見到您更不易,您真的不跟我談談嗎?”崔衡玥出聲阻止他。
腳步一頓。
唉,該來的總會來。
何太醫在心里嘆了口氣,回頭看向崔衡玥,正對上她那雙委屈的杏眼,心中一軟,提著藥箱又回到了床邊。
“你想知道什么?”
崔衡玥心中大喜,急忙問道:“還是上次那個問題,太后待甄太醫如何?”
“這個”何太醫放下藥箱,搬了個小杌子坐下,一副要深談的模樣:“其實,甄太醫很有能力,至少他坐上太醫令這個位置靠的是實力。
“因為他醫術好,為人謙和,皇宮里的主子都很喜歡他,太后也是如此。
“只不過后來太后有了身孕,或許是身子重,又或許是因為榮貴妃病逝,先帝深陷悲痛之中忽視了她,她的脾氣變得越來越暴躁。
“當時我在太醫院當差,時常聽到太后杖殺宮人的消息,先帝也不管,太后就變本加厲。
“那個時候甄太醫曾在我面前吐露過,太后對他也不甚滿意,似乎還威脅了他。
“他還跟我說想離開皇宮,離開晉陽”
聽到這里,崔衡玥急切地問:“太后用什么威脅了甄太醫?”
何太醫搖了搖頭:“不知道,他沒跟我說,這種想離開皇宮的話他也只跟我提過一次,還是在喝醉了之后。
“我當時想著這是醉話,不可信,就沒放在心上。
“可是,后來先帝駕崩,緊跟著沒幾天,太后就生下了當今陛下,之后就是攝政王扶持陛下登基。
“但沒多久,太后就以陛下的名義痛斥甄太醫醫術不jing,害死先帝,還害得太后生產時大出血,險些命喪黃泉。
“總之,太后羅列了很多罪名,判甄太醫滿門抄斬。
“就這樣,甄太醫沒了,甄家也沒了,自這件事之后,太醫院人人自危,時時刻刻都小心謹慎,不敢行差踏錯半步。”
崔衡玥聽出了其中深意,壓低聲音:“你的意思是甄太醫沒有罪,是太后陷害了他?”
何太醫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
不說話就是默認了。
崔衡玥不禁打了個寒顫,到底發生了什么事,要賠上整個甄氏的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