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格告訴松齡的時候，松齡驚掉了下巴。

宮女能一下跳到貴人，翠微真是福分不淺。“再往上夠一步，就能做到一宮主位了。”松齡道，“以后見了，就得磕頭叫小主兒了。”問分到哪宮了。

素格道，“皇后把她分到了康嬪的鐘粹宮。”

松齡點頭，“姐妹倆一個宮，以后要親密就難了。我瞧翠微不是個省事的，單看康嬪能不能壓得住。”

皇后扶了海若出來，翠微跟在后面送，皇后大大方方的頷首，“回去吧，等行了冊封禮，你就跟你姐姐住，有什么不妥的只管跟她說，姐妹們一起到底親厚。”

翠微忙答是。皇后擺擺手，吩咐她回去伺候皇帝，便回去了。

海若陪著皇后悠閑的蹓跶回景仁宮，快到夏日，院中幾口大魚缸里養的荷花已經發了箭葉，小魚兒在水底悠游。皇后站著瞧了會魚，小宮女已經捧來魚食，皇后捏了一撮往缸中撒，小魚兒歡快的抖著尾巴上來搶食。

“還是小魚兒好，勁頭足，吃個食都愛搶。”皇后笑道。

海若若有所思道，“一窩里有一個愛搶，一缸的魚兒就都活了。”

“可不是！”皇后欣慰的拍拍手，拿帕子擦了，一頭賞魚一頭道，“知道拐尖兒嗎？”

海若也是京里長大，自然是知道，“金魚拐子大花籃兒，奴才一個舅舅家住天津衛，管鯉魚叫拐子，小鯉魚就叫拐尖兒。喝湯就要熬拐尖兒湯去”。

她學的挺地道，皇后抿嘴笑。“拐尖兒好啊，有人就好這一口。”有心頭好是好事啊。

海若不解，熬湯嗎？“主子要想喝湯，奴才吩咐御廚房去。”

皇后點點她腦門，“傻丫頭，我可不好那個。”

海若懵懵的“哦”一聲。主子如今心思她一點都瞧不透。“主子，您也太好心了，再抬舉下去，東邊那個將來可難打發。”

皇后瞧眼東配殿，“怎么，不安分嘛？”

海若撇嘴道，“不大好說，昨兒說手底下宮人不會伺候，要換人。”

皇后沉吟道，“你瞧著是故意的還是鬧脾氣？”

“奴才瞧不真。寧小主平日愛鬧脾氣主子您是知道的，她宮里的人當日都是咱們撥過去的，興許瞧出點什么來，不樂意了。說是要換個年紀大的，伺候過生產的。”

寧嬪對手下人不留情面，尤其是有孕了之后，稍不如意就要打罵。下面的總找她訴苦，不想跟寧嬪底下伺候，想還回來。

皇后道，“她肚子里的胎重要，要換就隨她吧，其余的盯緊些也就是了。”海若應了。“年紀大的好找，伺候過生產的宮里沒幾個。”

宮里子嗣稀少，多少年沒有人懷孕生產了。

皇后揮揮帕子，沒有興趣再替寧嬪費心。

寧嬪的肚子翹著，行路都用手扶著，不知情的還以為她都六七個月了。她坐在窗下，靠著隱囊，頗有些孕樣。

捏著鼻子甩手帕子，“趕緊拿走，都什么東西，這么腥氣！”

下面的宮女忍氣吞聲，已經換了一回菜式了，再要換，御膳房的臉子可太難看了。可上頭這位也不知道怎么很得皇后娘娘看重，一應吃食用度，全都要照她的心意辦。只得又下去換菜式，不過她們已經使喚不動御膳房了，又不另給銀子，每回挑三揀四，一頓飯要花別人三頓飯功夫，擱誰都不能樂意。

桌上的飯菜很快原樣撤了回去，那邊游廊下康嬪扶著付嬤嬤款款過來，不時還停下來逗弄廊下的鳥兒。

“娘娘養的鳥兒可真俊，叫口兒這么脆。”康嬪贊道。

正飼鳥的宮女墩身行禮答道，“可不呢，咱們主子娘娘喜歡聽鸝鳥兒叫，怡親王爺就巴巴的送來許多，都是絕品呢。”景仁宮的宮女如今地位跟以往也今非昔比了，這喂鳥的是皇后親自挑的，也是得寵的，所以跟康嬪說話也不拘謹。

康嬪常來常往，近來又惹了皇后不待見，所以見了景仁宮得臉的都要好好敷衍一番。這時頻頻點頭，“我是不懂的，可瞧著也都不是凡品，聽這鸝鳥兒一叫，心里都倍兒舒坦。”

又道，“紅玉，上回你說春日臉發癢，我新做的茉莉粉，抹臉最好，你用著，真好用了再來要。”說完，付嬤嬤已經取了一個白玉瓶塞給叫紅玉的宮女，“這可是主子剛剛研制成的，統共沒幾包，給了幾位主兒，就剩這點，都拿了給你。”

紅玉忙行禮謝恩，一頭道怎么好意思，一頭接過去忙塞袖籠里。

康嬪待人和氣，跟皇后一直親近，這些年制的粉啊香啊，自己不敢先用，都是先送景仁宮。宮里的宮女也不少得這些好東西，所以康嬪在景仁宮上上下下都說得上話。

康嬪這才往東邊配殿去，送人好處要及時，而且利息不要急著討，那樣太急功近利，待下人，永遠要先貼心，這些人平日辛苦伺候主子，手頭又緊，只要你高看她一眼，小恩小惠不斷，自然好用。

廊下新換了雨搭子，是纏枝牡丹的樣式，半卷的雨搭遮住了上面有些灼熱的日頭，竹篾子刷的桐油散出的新鮮味道，讓人在景仁宮總覺得舒適清爽。

這就是做皇后的好啊，這輩子她是沒有可能了，好在有寧嬪這一胎，但凡她能爭氣生下阿哥，大夏就會大換門庭。

還沒到寧嬪住的殿門口，里面魚貫出來幾個宮人，托著一動沒動的飯菜，康嬪攔住一個，皺眉問道，“胃口又不好？”

那宮人畏畏縮縮道，“小主說聞著清油惡心，要換了再炒。”

康嬪放下手，嘆口氣揮手讓宮人下去，略定定神，往殿內走去。

寧嬪正不耐煩，就聽見姐姐樂融融的聲音，“這是怎么了，四個月上怎么還鬧口？”

她賴著不起身，回道，“心頭煩死了，沒胃口。姐姐有什么新鮮的菜式說給我，我也試試。”

康嬪也不介意她的失禮，坐在紫檀炕桌另一頭指指她，“你呀，讓我怎么說呢。這不是在家中，更不是你的永和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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