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坤

第二百一十四章 雙診

素格對康嬪一直敬而遠之,人跟人氣味相投,很快會生出好感,而聞之有味,也會從開始就如隔天塹。

她對康嬪的感覺不好,始自于待選時,康嬪引著當時的青寧來慈寧宮,那一眼。

就是那一眼,她便很難再對康嬪改觀。哪怕寧嬪時不時的驕縱,她都能忍下來。偏偏對康嬪,她不大喜歡。

今兒也同樣,她覺得景仁宮里居然有風雨欲來的感覺。

瞧眼松齡,松齡握緊她的手,原來松齡也瞧出來了。

只是,能出什么事呢?皇后失子,康嬪確實該高興,可瞧著她現在的樣子,卻不大像,倒像是暗暗期待著什么。

后宮每日都是風雨如晦的,甭管什么天兒,都能掀起浪來,讓人心冷如冰。

忽然一個大膽的念頭冒出來,會不會?這個念頭一起,她心里忙先否認了。

不可能,皇后的孩子不可能是王爺的。就算真的是,這會子也看不出來啊。康嬪總不能指著沒落地的孩子滴血認親?

屋角一臺落地的自鳴鐘滴滴答答,等里頭一只羽色豐艷的鳥兒卡嗒一聲伸出身子來打鳴兒時,海若引著太醫出來了。

“可診出什么來?”康嬪忙問。

楊章在里面忙了半天,這給娘娘們瞧病規矩本來就多,加上自己不常伺候,大約娘娘不自在,只讓他隔著帳幔,伸出玉手來,上面還蓋了一方絲帕。

不過有的娘娘嬌貴,不見外男,也是常有的事。

為了皇嗣,他十分耐心的把了脈,也是奇怪,經過了這番驚嚇,皇后娘娘竟很快就恢復了平和,即沒有心悸,也沒有亂了胎相。

他正琢磨怎么開口,海若嗤笑一聲,“康主兒還真是心急。”

康嬪瞧她一眼,眼底寒光隱隱。

這會子跟她一個奴才費什么話,真要出事,她跟她主子,死不死的不好說,至少冷宮里守一輩子是肯定的。到時候,自己輕輕捻動一個指頭,都能碾死她。

楊章不管她們打機鋒,慎重道,“娘娘福運大,雖摔了一跤,腹中皇嗣卻安安穩穩,微臣覺著竟不用什么藥,到底這是藥三分毒。”

海若一旁悠悠道,“這么說,竟沒什么關礙?那保胎藥竟也不需要?”說著眼角掃一眼康嬪。

康嬪聽了耳朵里嗡嗡響,像是腳底踩了個炸雷。

不可能啊,醫女把脈,還有下了幾天的墮胎藥,都是說皇后沒有身孕吶!

“太醫您可瞧仔細了,娘娘到底怎樣,您可不能診不出來就亂講。”康嬪急赤白眼的,氣急敗壞說道。

楊章臉上一冷,拱手道,“微臣醫術淺薄,可還不至于連個平安脈都瞧不出來。”

康嬪哼道,“這是婦人科,您真成嗎?怕是連個有沒有身子都瞧不準的吧。”

素格瞧著康嬪的失意,直到聽了這句話才隱約有些明白了。

康嬪這是瘋了嗎,她莫非懷疑……

皇后喝避子湯她是見過的,雖然那會兒她還不知道太后賞的坐胎藥其實是避子湯。興許,喝的太多,真的懷不了孩子。

海若臉都急白了,可康嬪這話里的意思又模棱兩可,明面上是懷疑太醫的醫術,她也不能挑明白了,深吸口氣,她冷笑道,“康主兒剛不是說這位太醫咱們萬歲爺都夸醫術好的?怎么這會子您又瞧不上了。不然您覺得哪位好,請來再瞧瞧?”

康嬪冷然道,“只怕真得如此,多請一位來也不費事。”

轉身對著素格道,“你們去回稟萬歲爺,怕是要請最擅長女科的陳太醫來。”

到了這個時候,怎么能功虧一簣?這個楊太醫,要不是醫術不怎么樣,要不然,也被皇后收買了。

海若氣得臉通紅,可她是奴才,康嬪奉的皇命來,她沒法違逆。

素格跟松齡面面相覷,要依著皇帝的意思,這里有什么確實得立時報過去。

松齡往前一步墩身道,“是,奴才這就去稟告萬歲爺。”康嬪不放心,又讓自己宮里的宮女陪著過去,順帶叫上陳太醫。

楊章大為惱火,可是也不能甩袖就走。懷疑他的醫術?這跟侮辱他沒什么區別。

既然走不了,他就打算一邊看戲,倒要看看,再來一個太醫是怎么個說法。

松齡很快就回來了,后面跟著陳太醫。顯然皇帝同意了。

海若已經進了寢殿伺候,根本不露面。

康嬪只得自己在殿外請命,倒好,就聽見皇后不慍不怒的聲音響起,“讓太醫進來吧。”

里面打起簾子迎了太醫進去,康嬪跟著闖了進去,剛進去就聽皇后沉聲道,“康嬪出去,再有人不懂規矩,你就給我賞她皮笊籬。”后面的話顯然是跟海若講的。

康嬪只好應是,卻行退出來。過門檻時差點摔了一跤。

寢殿門關了起來,正殿內又只剩下她們三個。

素格跟松齡垂手而立,這個時候她們最好變成木雕。

康嬪手里攪著手帕,攪得手指骨節青白。

今日她是拼著跟皇后翻臉了。這一鬧,若是查不出來,只怕就要倒霉。這當口,就如同上了弦的箭,也由不得她不發了。

外面啪啪兩聲,屋里的人都肅穆起來,這是皇帝來了。

皇帝大步進了殿,往寶座上一坐,康嬪并素格松齡跟楊太醫忙上前行禮。

“怎么回事?”皇帝聽說要換太醫,心里也是有些懷疑。

等康嬪回了話,說是因楊章瞧不出來娘娘的病,竟說一切安好,怕診錯了,就又請了太醫來。

皇帝拿眼去瞧楊章,心里思忖著,要是楊章瞧不出來的病,只怕很少。可萬事有意外,所以叫了專攻女科的陳太醫來,也無可厚非。

可康嬪的樣子,他也瞧出來些古怪了。他問楊章道,“診的如何?”

楊章錯牙瞧眼康嬪,“微臣診的結果,皇后娘娘身子溫厚,雖受了驚嚇,卻并無危險。只是康主子說微臣怕是連有沒有身子都診不準,康主子不信臣情有可原,微臣并不是只診女科,可臣不至于連有沒有身孕都瞧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