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知道答案的,不過總歸要問一問,才能安心。
有廣祿在她身邊,他雖然不能時時見到她,這一世也是安心的。男人對情愛的看法不同,比如七爺,七爺也是性情中人,可是在女人身上,卻是稀里糊涂,見一個愛一個,再見一個就跟前一個丟開了手。
可是廣祿,有時候他覺得跟自己有些像,比如,一輩子只會愛上一個人,若是錯過,便是一輩子再也不會心動了。
他們都是極難動心的人。從小生活在虎狼環伺的環境里,提防人的心思與生俱來,相信和愛上一個人,太難。
“素格,你跟了他,只怕路不好走。不管什么時候,你若有事,都可以來找我。”鄂扎沉悶道。
素格一怔。鄂扎知道了什么?
太后舒蘭忌憚廣祿,多尼想要廣祿的命。這些都是因為廣祿在朝中素有威名,先帝之后,本來他才是承繼大位最有實力的候選人。
如今小皇上在位,大權掌在太后跟多尼父女手里,廣祿的路實在很難。即便遠遁喀爾喀,他們的手也未必伸不到這里。
“鄂扎,,,我的命,,很奇怪,從來都安生不了。。。他現在有難處,我不能離開他。要是將來,,,那也是他的命,也是,,,我的命。”素格艱難道,是啊,廣祿的難她瞧在眼里,總之她不能跟他分開。
鄂扎長吁一聲。
他跟廣祿還是不一樣。他在艱難的時候放棄了素格,將她推到尷尬的境地,甚至后來她進宮,也是自己的原因。
“你們在喀爾喀,我會盡力保你們周全。”至于以后,他不能保證,自己跟廣祿一條道走下去。
廣祿的路注定是荊棘滿地,篳路藍縷。
他要是跟著他去賭,就是連喀爾喀一起去賭。
他可以去賭,但輸不起。
鄂扎想到這里,驀然發覺,自己原來一輩子都是輸不起的人。
因為輸不起,輸掉了素格。
素格不明白他話里的深意,不過她相信鄂扎。既然他說了,就一定做得到。
喀爾喀如今依然勢力盤根錯節,鄂扎有今日的局面實屬不易。
“我走了,你,,,多照看她,,她對你,是真心的。”
素格不知道該怎么說,鄂扎點點頭,他明白她的意思,他們之間總是能很快明白彼此。
他有些不舍,走近一步,“我,,,”
素格忙退了一步,福了福,繞過他身邊走了。
走過他,到了臺階下,耳畔飄進一句“別忘了我”。素格耳根一紅,走得更快了。好在瑛子這會子去了大福晉那里,不然要是聽見,就沒發解釋了。
其實自己跟東果沒有什么不同。素格想著,東果敏感卻又簡單善良,她對鄂扎,甚至比自己當年對鄂扎用情要深厚的多。
鄂扎喜歡這樣的東果,他只是不知道而已。等時日久了,東果的心他明白了,兩個人的路大概就順暢了。
畢竟有過一個共同的孩子。孩子走了,卻成為他們之間的紐帶,再也撕扯不開了。
只是鄂扎那句“別忘了我”,讓她心煩意亂。
她這里自然跟鄂扎是斷的干凈,這回見到他,心底并沒有漣漪。可是鄂扎卻像一直沒有放開,少年情竇,因為不能得,才顯得如此珍貴。
她呢,會不會忘記鄂扎,她不知道。跟廣祿的路能走到什么時候,她也不知道。
不過,那只鹿塤總是會壓在她的箱底,跟鄂扎的過往,失意彷徨,傷心和思念,都已經記不清了,卻融進鹿塤,不用找,就有沉甸甸的少女記憶。
今天大約是素格沒看黃歷的日子,剛從鄂扎那兒奪路而逃,沒兩步又被人堵住了。
“杏。。姑娘。”
杏臻沒料到,啞巴開口了。
一定是廣祿替她找的大夫,所以心思在哪里,無論如何繁復艱難,都愿意赴湯蹈火。而心之所至,啞巴也能開口。
她心里澀苦,面對素格的惱怒本來是一種本能,可這時她努力想從心底翻找出來,卻一絲兒找不到了。沒有了恨,是不是也沒有了愛?那自己對二爺??杏臻心底突然害怕起來。
“素姑姑挺忙呀,不小心伺候王爺,跑這邊又來勾引小王爺的嗎?”杏臻的口沒有遮攔,鄂扎跟素格的事不難打聽,她已經都知道了。可她最恨墻頭草的人,“怎么,瞧著小福晉滑了胎,您是不是特高興啊?”
素格本來沒想跟她理論,這會子有了幾分惱意。
“杏姑娘嘴里留點德,就算瞧著二爺,,,,不然要遭報應!”
杏臻被她斷斷續續的一句話擊中,報應兩個字像天雷轟頂,將她擊的粉碎。
素格沒想自己一句話,竟讓她愣怔在那里,心里不免古怪。
勉強回過神來,杏臻嘴角翹起,“我的報應我自接著,不老姑姑費心。。。只是我勸姑姑心思別用的太盛,即千方百計要跟二爺,就不該三心二意,還惦記著小王爺!”
素格呼了口氣,今兒個出門真是不利,想來方才跟鄂扎說話被她瞧見了。
只是這種事跟她解釋什么?
她不饒人的時候嘴皮子十分利索,“姑娘眼睛別用錯了地方,我跟小王爺自小一起長大,白說幾句話怎么了,小王爺才失了孩子,就是路人也有幾句寬心話,姑娘這話我只當沒聽見,您也再別說了,兩位王爺哪位聽見都不好。”
她掉頭從旁門走了,丟下杏臻瞧著她的背影兒發愣。
“姑娘何苦受她的氣,依著奴才,寫封信,回了京里的太主兒才好。”婢女氣呼呼道。
杏臻微微苦笑,對付素格的法子她不是沒有,只是她如今竟全沒了那份jing神。
“二爺那樣的人,她拿什么配?不過是個伺候主子的宮女罷了,也紅嘴白牙的跟您這兒撒威風!”婢女接著道。
她的婢女自然是向著她,可道理卻未必如此。
站的地界兒不一樣,瞧的也不一樣。從前瞧不起素格,不過因為她是包衣,做過宮女伺候人。可打頭論起來,人家只是因著包衣的身份才入了宮,人家阿瑪也是一品公爺,家世并不弱于自己。包衣嘛,那是祖上的根由,只占個名兒,到底人才是重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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