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特意囑咐過家里婆子,家里就一堆婦孺,平日要關緊院門,沒事不許往外跑。
可門卻虛掩著。
他抻抻耳朵,院子里安安靜靜,沒有半點吵鬧聲,連引哥兒咿呀學語的聲音都沒有。
他內心慌極了,肯定出事了。
謹慎的進了門,進了后院,玉妃屋內沒人,往旁邊偏廳去,桌上一片狼籍,顯然是剛用了飯,當中一個大瓷罐子,里頭盛著魚湯。魚湯灑了不少出來,他拿起湯勺舀了聞,頓時臉色大變。
他轉身就出門,被絆了一下,差點摔地上,低頭一瞧,一個小丫頭倒在那兒,伸手一摸,已經沒氣了。幾乎同時,看見那邊柱子上也靠著一個丫頭,腦袋耷拉著,顯然也沒命了。
他直奔后廚。
廚房地上也躺著一個婆子,他伸手摸摸脈,還好,沒有斷氣。
扶起婆子,他連抽了十好幾耳刮子,那婆子才幽幽醒轉來。睜眼瞧見他,頓時嚇了一跳,自己打量了打量周遭,疑惑道,“郭爺,我怎么。。。”
郭謙不等她說完,厲聲問,“奶奶呢?芽兒呢?”
那婆子被他嚇住,平日他們就特別怕這位郭爺,郭爺沒發過脾氣,可只要張口說話,就能讓她后背拔起一層白寒毛來。
“奶奶?奶奶在上房喂引姐兒喝魚湯呢,爺,怎么了,奶奶不見了嗎?”她暈暈乎乎的這才醒過神來。“我,我做好了飯,奶奶喂引姐兒喝湯,不讓我伺候,我就回廚上吃飯,,,”
郭謙已經明白了,那魚湯被做了手腳,這婆子大概回廚下也偷喝了,所以才昏迷不醒。正因為昏迷不醒,這次撿了一條命。
“魚湯怎么回事,,我問你,魚怎么回事?哪里來的?”郭謙后背一片汗濕。
為了守住秘密,玉妃誕下引哥兒后,就把前頭的人都遣散了。平日里只有兩個新買的小丫頭片子洗洗涮涮,還有,就是這個婆子做廚娘,平日也負責采買。
婆子嚇得哆哆嗦嗦,已經說不出話了。她緩了緩,回話道,“爺,爺,今兒個我上街,見張家大小子手里提著兩尾魚,就,就跟他買了過來,我想,我想著,咱們姑娘這段時間沒見葷腥了,就跟他還價,花了三十大錢哄他賣給我。。。”
郭謙閉了閉眼,這是什么時候被人盯上了?他竟毫不覺察。
大概最近他一直想著缺銀子,又因為一直以來都極謹慎,也沒發現什么鬼鬼祟祟的人,可他還是漏了這個婆子。
他定了定神,眼神里如鬼魅一樣瞧那廚娘。
“那魚拿回來你離開了沒有?”他狠戾道。
婆子轉轉眼珠子,搖頭,“沒有,回來奶奶挺高興,吩咐趕緊給姐兒燉了。我就,就殺魚做了湯,爺,我連廚房都沒出來啊。。。后來,后來,做好了就端了過去,,,,家里,也沒外人來過啊。。。不信你問奶奶,,,”
郭謙死死盯著婆子,腦子里飛速轉著。
那魚肯定是先下了藥,再讓人賣給婆子的。可他出去才一個多時辰,怎么這么巧呢?
婆子戰戰兢兢,想把他揪衣領的手松下來,她氣都喘不上了,這位丑爺不會是想要她命吧?她想起什么來,抖做一團,“爺,奶奶,奶奶沒事吧?”
奶奶要在,肯定會護著她的,她什么都沒干啊。她家奶奶手上大方,從來不克扣她,月銀給的又多,同樣做廚下,她的月銀一個月比陳家婆子高二錢呢!遇到這樣的好東家不容易,她自己家,兒子剛丟了差使,媳婦兒又剛生了孫子,家里難著呢。
所以她盡心盡力的做事,雖然有時采買回來,多報幾文錢,不過誰家不這樣啊?
看著閻王一樣的郭爺,她簡直魂都不見了,到底出什么事了啊,這位丑爺不會要殺她吧?
郭謙的驚恐這會兒已經壓了下去。他要好好想想,好好想想。
那魚,做了手腳,為的就是迷倒一家子。兩個小丫頭不說了,自然是賊人上門時滅的口。。這兩個丫頭,不說了。碰上了。
那,,賊人,到底要什么?玉妃跟孩子,還有芽兒,被劫走,這不像是普通賊人干的。
他,,他自己。。。剛才他去車馬行出來,對了,好像有人一直跟著他。他怎么就大意了呢。
還以為是賭館的打手,以為盯著他的銀子,這他倒不怕。就是來十個,他也能打倒他們。
就是他這份自信,所以才沒反應過來。
他自責著。
現在那九不在京城,他手頭沒有人可用。要是靠他一個人,可能沒辦法找回玉妃。
這些人,顯然是沖著玉妃來的。
玉妃,,玉妃有什么?一個不出門的婦人,為了她的姿色?
郭謙琢磨了一會兒,搖頭否定了自己的推測。京城里什么樣女人沒有,犯不著這么大動靜來綁她。
要不是為了女人,就是。。。
想到這里,他更加駭怕。
不為女人,就是為了孩子。。
他瞪著眼,這回直接掐住婆子脖子,“你把引哥兒的事告訴誰了?”
一個宅子住著,引哥兒是男是女,婆子不可能不知道。雖然他哄他們說,求了廟里大師替引哥兒批了八字,說是命太硬,不好養大,只有當成女孩子養才能活下去。
他嚴令過婆子,絕對不許將引哥兒的事說出去,免得引哥兒長不大。
這樣的事,并不少見,不過都是為了孩子,那婆子顯然也沒起過疑心。
婆子臉都白了,胸口鼓了又鼓,一口氣憋著出不來。
他稍稍松了一點,婆子咳嗽起來,哭道,“爺吩咐過,老婆子哪里敢亂講,沒有,連陳婆子都沒告訴過,爺,我不敢撒謊,爺您明鑒啊!”
他瞧著婆子,她一臉的張皇失措,卻沒有慌張。
顯然不像知情的。
他恨恨的松了手,沒法子可想了。
那婆子便哭了起來,在一旁嘮嘮叨叨。他聽的煩悶,想了想喝道,“你起來,帶我去找張家那小子!”
現在只能倒追,那魚既然有蹊蹺,問問張家小子,許能有線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