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久,小姑娘便拿著一個錢袋跑出來,雙手捧著遞給錢長鋒,小聲說道:“哥哥,這里有,有五兩銀子,你看,夠不夠?”
她小心翼翼的看著錢長鋒,又道:“這是地主老爺給我添衣的錢,我目前只有這么多,你看......”
她看著錢長鋒的眼中還帶著希冀,希望錢長鋒只是存心氣她,不是真的要她的銀子。
畢竟這兩年來,錢長鋒雖然兇,名聲也不太好,但是對她是真的很好的。
錢長鋒冷著臉,伸手一把奪過錢袋,丟在自己提著的裝著雞蛋和豬肉的籃子里,冷笑了一聲,說:“以后最好別讓我再看到你。”
他比了比拳頭,轉身走了。
小姑娘:“......”
五兩銀子當然是不夠的。
自從他們兩人定親之后,這兩年來,他時常接濟未婚妻母女,除了逢年過節送肉送錢,平時有個什么事,都是他過來幫忙。
雖然他在自己家里不怎么干活,農田也荒廢著,但是他對未婚妻一家的事還算是積極。
他自問自己并沒有對不在那對母女的地方,那姑娘十三歲與他定親,好不容易兩年后及笄了,可以成親了。
人拍拍屁股跑了,去縣城伺候老地主去了。
呵,這都什么人吶!
他年輕力壯一小伙子,還能比不上一破地主?
有點臭錢了不起啊。
也不想想這兩年來,因為有他罩著的緣故,白石村以前看輕她們母女的人,連她們的閑話都不敢說,不僅如此,周圍村落都沒有人敢欺負她們娘兒倆。
畢竟沒人禁得住錢長鋒的拳頭。
現在有了更好的靠山了,就過河拆橋,用完了就扔。
錢長鋒臉色黑沉沉的,憋著一股子氣,冒雨走在泥濘的山路上。
他不缺這五兩銀子,拿了也不過是不甘心罷了,畢竟那母女倆這么愛錢,那五兩也能給她們添添堵。
其實拿了那銀子,他也沒有多開心。
他有一種被人耍弄的惱怒,卻又無從發泄,十分憋悶。
他就懷著這種糟糕的心情,一路冒著大雨,走著泥濘的山路往烏石村走。
走到村西頭的華光大帝神廟附近,他習慣性的看一眼河水的長勢。
見河水堪堪漫過山道,卻遠不到淹沒神廟的時候,便收回目光,繼續走路。
經過神廟的時候,他眼角仿佛看到了什么,腳步一頓,又退后幾步,往神廟看去。
這一看,他就愣了一下。
只見他們村里的錢二滿頭是血,上半身在神廟里,下半身在神廟外,卡在門檻上,趴著不省人事。
旁邊蹲了個衣衫破爛的小姑娘,正慘白著臉,小心翼翼的探手過去,要試探錢二的鼻息。
錢長鋒立即大步走過去,高壯的身體立即擋住了外頭的光線,黑沉沉的擋住門口,他冷著臉,盯著陳知許,問:“你殺了他?”
陳知許被嚇一大跳,感到神廟里突然暗了下來,抬頭一看,就見一個十分高大的男人帶著斗笠站在門口,臉色十分嚴肅冷漠。
陳知許倉皇的收回手,有些緊張的看著錢長鋒。
她聽不懂錢長鋒說的話,但也大致猜測出他是在說地上那個人的事。
她慌亂搖頭擺手,解釋道:“我不是故意的,我就是,就是被他嚇到了,他湊的太近了。”
錢長鋒詫異的挑眉,看著陳知許,上下打量。
這女子說的是官話,還是京城口音。
村里的人聽不懂,但是錢長鋒是能聽懂的。
他看著陳知許,見她的樣貌出挑,性情也很溫順的模樣,猜測估計是哪家的大小姐走失了吧。
但到底要走多遠,才能從京城走失到這么個山旮旯里來啊。
錢長鋒皺眉,一臉疑惑的模樣,說道:“你說什么?我沒聽懂。”
陳知許見他疑惑,失望的說:“你也聽不懂我說話嗎?那怎么辦啊!”
陳知許十分絕望,眼眶一紅,竟然哭了。
錢長鋒糟糕了一整天的心情,在這會兒突然就好了起來了。
陳知許也不知道自己為什么會變成如今這副模樣。
她本是京城文安伯府的嫡小姐,后來嫁給了靖寧侯府的大少爺為妻,她的父親得罪了賢王,不僅被蓄意針對,還被人刺殺,如今臥病在床,而兄長則被降職,分派出京。
她前兩日出門給兄長送行,十里又十里,足足送了百里之遠,回程的時候遇到了山匪截殺,她與身邊的護衛侍女們走散,來到這個破廟中避雨。
當時夜黑雨大,她記得這廟里一同避雨的,還有另外一個女子,兩人借著閃電的光亮見了對方幾眼,但是彼此并沒有說什么話。
畢竟對方看她的神情十分戒備,而她的心情也十分糟糕。
誰能想到,一夜過后,等她醒來,對方不僅消失無蹤,更可怕的是,她發現自己變成了對方。
她如今的身體,并不是她自己的。
這件事十分可怕,她很恐慌。
她一個人在極度恐懼中,窩在神廟中不敢動彈,期盼神明護佑,好讓這個噩夢趕緊醒來。
雖然她對于自己在京城的處境十分絕望,回去也無非是被人笑話,名聲掃地,家族敗落。
但是比起如今這詭異的身份變換,以及陌生的環境,未知讓她更加恐慌。
她在這神廟里沒呆多久,就看到一個年輕男子走過來,跟她說了幾句話,不僅上下打量她,還試圖伸手去摸她。
她一個緊張,就拿起桌上的香爐砸過去,把人給砸暈了。
這里的人說的是方言,她一個字都聽不懂。
自然也就沒法跟眼前的人解釋這一切。
錢長鋒倒是能猜出個大概。
暴雨天氣,錢二會來這里,應當是老村長讓他來看河水長勢的。
看到小姑娘一個人在這里,難免生出些什么想法來,也正常。
他一個剛被退親的男人,理解錢二迫切想要娶媳婦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