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侯致還要繼續南下,我會留在京都,我不會苛待百姓的,等我忙完手頭上的事情我才能抽空安排好無染他回魏國的事情。”蕭墨頃想了想還是透露了一丁點風聲。
“你們這是想滅了陳國嗎?”陸綿綿聽了悶聲悶氣地問。
“挑起戰事的就那幾個心懷不軌之人,詳細的緣由我也不是很清楚,不過我可以向你保證我絕對不是那種人。”他尚未將燕國那些復雜的關系搞清楚就火急火燎的回了京都,但他絕不后悔自己所做的決定。
“到這里就可以了,你先回去吧。”陸綿綿捋了捋馬兒的鬃毛,“我相信你還沒變。”
現在沒有,以后會不會就不知道了。
夏明棠和杜仲他們追了過來。
陸綿綿擔心杜仲回去后會被夏侯致刁難,催著蕭墨頃送他回城。
蕭墨頃見天色不早,只好和杜仲先回城,留下夏明棠送陸綿綿回下山村,他以為夏明棠是馬夫,并沒有懷疑些什么。
馬兒來到分岔路口,夏明棠望著另外一邊,“我想救他們出來。”
“等見到我娘,我會讓她救他們出來的,你還不能動武。”陸綿綿很認真地對夏明棠說道,他受了那么重的傷,可以說是撿回了一條性命,現在外表看著沒事,內里卻是弱不禁風。
“我是不是很沒有?”夏明棠自嘲地笑了笑。
“你已經做得很好了,換其他人受了那么重的傷早就沒命了。俗話說磨刀不誤砍柴工,你的刀還沒磨鋒利,這時候去救人會把自己給搭進去的,那樣的話豈不是親者痛仇者快。”陸綿綿苦口婆心地勸。
“你小小年紀哪來那么多大道理。”夏明棠沒法反駁,只得一聲苦笑。
“這可能就是別人說的一夜成長吧,別看我年紀小,可我聰明著呢。”陸綿綿面露得意之色,春風吹起她額頭上的劉海,越發突顯她的傲嬌之姿。
夏明棠拽了拽韁繩,往下山村的方向駛去。
太久沒回來,屋舍倒了幾間,陸綿綿隱約記得其中一間是馬寡婦家的,還有一間是葉寡婦家的,再有一間不知道是誰的柴房。
村子里的人有人選擇了逃難,有人選擇了堅守,無一例外的是留下來的人一聽到馬蹄聲便“嗖”地跑回家關上了大門。
華神醫家沒人了,她家也沒人了,沒人住的房舍很快便呈現出頹敗的氣息。
陸綿綿讓夏明棠停下馬車,她想去看看她的家。
草棚依舊在,只是里面的蔬菜差不多都沒了,只剩下幾棵在角落里瘦成草的黃花菜。
家里的東西也都快被人搬空了,幸好她的小錢沒藏在家具上,而是藏在地理,陸綿綿挖出受了潮的錢袋子收入囊中。
身上有差不多六百兩銀子,陸綿綿滿意離開,走路都穩了許多。
“綿綿,綿綿,真的是你。”
“張大娘,你還好嗎?”
“唉,綿綿,大娘我求你了,你救救我兒媳婦吧,她動了胎氣,在床上躺得都出癤子了。”張大娘未開口先嘆氣,毫無征兆的跪了下來。
陸綿綿連忙將她扶起,“你這不是折煞我嗎?我隨你去看看就是了,她在我心里也是個好姐姐。”
“她那個人什么都好就是沒心眼,你說她都嫁過來了還幫她娘家做牛做馬,這會兒人出事了,她娘親帶著她兩個兒子投奔她舅舅去了,臨走前看都不看她一眼。”張大娘唉聲嘆氣的,這說不定是她兒子留下來的唯一血脈,她可不能眼睜睜地看著他出事。
附近的大夫請了個遍,都叫她勸兒媳婦別要那個孩子了,可她做不到,城里又進不去,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兒媳婦日漸消瘦。
陸綿綿一點都不意外,陸二娘子將陸田田嫁得這么近除了收聘禮外本就想著她嫁人之后仍舊能夠幫襯兩個弟弟。
看了一眼夏明棠,她還沒開口便見他點頭同意,陸綿綿安心跟著張大娘去她家。
她家似乎越發窮了,家里都沒放幾樣像樣的東西,看著桌面上剩下的粥水,陸綿綿在心里嘆了一口氣,怕是連吃都快吃不上了。
“大樹成親的時候欠下一筆外債,好不容易還清了結果兒媳婦又病倒了,錢都借不到,只能是把能換錢的都賣掉。”張大娘手足無措地望著陸綿綿,“診金我一定會給的,只是能不能晚幾天?”
“山里多的是草藥,動動手動動嘴的事怎么好意思收你錢。”陸綿綿連忙擺擺手,“不用給,不用給,你要是有空幫忙打掃一下我那屋子就行了,偶爾住幾天,別讓屋子敗了人氣,我和我娘可能不常回來住了。”
“誒,好,好,好,我有的是時間,不過你們不在村子里住怪可惜的。”張大娘連聲答應著,一想到兒媳婦的情況,又不免遺憾。
“現在城里可以進出,只是盤查比較嚴,我這馬車你讓小樹幫我還給回春堂的杜大夫,且讓他和杜大夫說一聲,讓他每逢初一十五上山采藥,順便幫人看病。”陸綿綿拿出幾塊碎銀,“這是跑腿費。”
“不行,不行,我可不能收你的錢,小樹去幫人種田,等他回來我讓他馬上進城,他每天晚上都會回來睡。”張大娘不好意思收陸綿綿的錢。
“你就收著吧,不然我都不好意思耽誤他賺錢,且這路上怎么也得買個包子吃。”陸綿綿將碎銀塞進張大娘手里。
“這個就足夠了,再多我就生氣了。”張大娘看著手里的碎銀,挑了一塊最小的,把剩下的都塞回陸綿綿手里。
陸綿綿見她主意已定,也就不堅持,挑起房間門簾,里面很暗,她沒去看人而是先去開窗,開了窗戶看清楚床上的陸田田之后忍不住的心疼。
曾經壯實的傻大姐如今瘦得皮包骨,雙目無神,好像垂死之人毫無生氣,陸綿綿握著她干枯的手掌,“姐姐,是我,綿綿,我回來了。”
姐姐……
很久沒有人喊她姐姐了,娘親不要她了,弟弟也不要她了,丈夫生死未卜,胎兒恐怕保不住,她無數次想過閉上眼再也睜不開也無所謂了。
但是還有人喊她姐姐,陸田田扭頭看著陸綿綿,“你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