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言之快巳時的時候才過來,李梅兒早就等得心急了,人一到就直接跑到門口去迎了。“大舅,你今天可真好看!”
蔣言之今日也穿了一身新衣,月白色的寬瀾直裰,腰束同色絲絳,頭戴紫紗羅做的長頂頭巾,配著如玉的面龐,當真是飄若仙人。
蔣山青覺得他義父的這一身裝扮挺騷包的,莫不是因為要見未婚妻,才把自己打扮成這樣,想想他平日里樸素的模樣,難道義父骨子里也是個悶騷啊。
蔣言之可不知道蔣山青在暗暗腹誹他,他從蔣氏手里接過兩個孩子,就準備去鎮中心同周菡萏會和了。
李梅兒坐在牛車的邊沿,雙腳不停地晃啊晃,十分開心。
此時的街上已經十分熱鬧,車馬來往不絕,基本都是其他地方來參加香橋會的。
路上的行人們大都穿著新衣,有些手上那拿著剛采摘的,未開放的荷花苞兒。據說縣城里的人最擅長把它們做成假的雙頭蓮,賞玩一會兒,然后提著回家。
牛車慢悠悠的行駛,大約過了兩刻鐘,就到了鎮子中心。
李梅兒老遠就看到了周家的馬車,興奮地指著那邊說道:“大舅,周姐姐她們在那兒呢。”
蔣言之立即趕著牛車上前,還沒靠近,馬車那邊便有人過來了。
茯苓走上前,同蔣言之幾人行了一禮,神情微有些古怪地開口道:“蔣舉人,您可以將牛車停在這兒,自有下人會幫著一起照看,小姐們已經先去了前面,讓奴婢在這里等著你們。”
李梅兒耳朵尖,聽出了茯苓話中的含義,忍不住開口問道:“小姐們?不是只有周姐姐一人過來嗎?”
茯苓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方才回道:“不只是大小姐,太太看二小姐近日來心情郁結,便讓她一起出來散散心,還有小小姐和二少爺,也一起來了。”
上次那個說著要嫁給她大舅的二小姐也過來了,這場面可尷尬了,她不會和周姐姐吵起來吧,為了搶她大舅。
李梅兒開始在腦子里腦補,已是想了好幾出大戲了。
“大舅,要不你還是回去吧。”這要是碰到一起該多尷尬啊。
“咱們玩咱們的,不用管別人。”蔣言之卻沒太大反應,無所謂地說道。
但愿吧,李梅兒在心中默默想著,希望這次出來不要有什么幺蛾子。
一行人跟著茯苓,很快就到了搭制香橋的地方。
所謂香橋,就是用各種粗長的裹頭香搭成橋梁,再裝上欄桿,于欄桿上扎上五色絲線制成的絹花裝飾。
此時,已是有許多香客忙碌著,正在制作裹頭香。
李梅兒在人群中掃了一眼,并沒有看到周菡萏幾人。
“梅梅兒,山青,你們都沒做過裹頭香吧,要不要試試看。”蔣言之并沒有像李梅兒那樣找人,而是從附近的商販那里買了彩紙和長香,準備做裹頭香。
李梅兒當然是做過的,不過這會兒也要裝作沒做過的樣子,看著蔣山青手里的東西,好奇地問道:“大舅,這東西怎么做啊?”
“我給你們示范一次,你們看好了。”蔣言之這般說著,就把手中一市尺左右的線香每十支一束裹好,再在外頭包上了彩紙,一只裹頭香便完成了。
“很簡單嗎。”李梅兒隨手接過蔣言之拿過來的線香,三兩下就裹好了一支裹頭香。
“梅梅兒真聰明。”蔣言之忍不住夸贊,像她這樣的小孩兒能有這樣的動手能力實屬難得。
李梅兒很得意,轉頭看向身旁的蔣山青,想跟他炫耀一番,卻見他已經悶聲不響地裹好了好幾支香,且支支工整漂亮,便瞬間噤了聲。
李梅兒幾人把做好的裹頭香送到前頭,這兒已經有手藝好的男女香客在搭建香橋了,她們用裹頭香搭起一座約四五公尺長、五十公分寬的香橋,再用雙支粗官香裝成橋欄桿,并在欄懺上扎上花花綠綠各種顏色絲線做成的花紋裝飾。
橋的正中央,放著各家各戶送來的檀香包,更有些手巧的女子,會將那紅綠紙包搭起一座精巧的香亭。
香亭東西兩側還各有對聯一副:一聯是“一年一度七夕會,依依難舍話別離”;另一聯則是“云影當空兩水平,簫笙何處玉人來”。
蔣言之默念著這兩副對聯,雖然在他看來,這兩副對聯的文字對仗不夠工整,甚至個別用詞也含混不清,可是,在此時此地,卻是十分應景。
等香橋和香亭全部完工,時辰也已經過了午時,有各家人陸續送來一串串紙折的金黃色元寶錠,全都堆放在橋上。
李梅兒幾人也去放了一些,很快,那香橋就變得金碧輝煌起來,在燭光照耀下屹立著,煞是好看。
“大舅,我餓了,咱們去哪兒吃飯啊?”李梅兒玩了一上午,肚子早就餓的咕咕叫了,這會兒拉著蔣言之的手問道。
蔣言之正想著隨便找個路邊攤解決午飯問題,便看到茯苓又朝她們走了過來。
“蔣舉人,大小姐在旁邊酒肆包了雅間,讓您和少爺小姐一起過去吃飯。”茯苓恭敬邀請道。
難怪一直沒見著周姐姐她們人呢,原來早就找了地方吃飯去了,李梅兒心中如此想著,便看向了蔣言之。
蔣言之思忖了片刻,便搖搖頭道:“不用了,我們自己找地方吃就可以了,不用麻煩你家小姐了。”
茯苓聞言,面上露出為難神色,“蔣舉人,小姐讓奴婢務必要把您請過去,您看……”
“大舅,咱們就去吧。”李梅兒也想見見周菡萏,便拉了拉蔣言之的衣袖說道。
蔣言之又是沉默了一會兒,最終還是點頭答應了。
茯苓松了口氣,便領著幾人往酒肆的方向走。
此時,酒肆之中,周菡萏和周菡含兩人臨窗坐著,這里視野很好,正好能看到香橋的位置,周菡含唇邊噙著一抹譏誚的笑容,看向周菡萏問道:“姐姐,你就不怕我攪了你的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