庒素素在李家住的這幾個月,蔣氏偶也會抽空過去看看她,所以在這李家,庒素素最熟悉的人便是蔣氏了,如今她臨近生產,母親和孩子的生父都不在身邊,說不害怕那是假的,所以當蔣氏來看她,她也仿佛找到了主心骨,對蔣氏十分依賴。
她挺著大肚子,倚靠在床榻上,臉色蒼白,形容哀婉,雙手絞著帕子,悲悲戚戚地與蔣氏說道:“表嫂,我知曉舅媽不喜我在家中生產,可我在這章水鎮人生地不熟,唯一的親人就是你們了,娘如今也不知被何事絆住了,我心中實在害怕,求表嫂幫我求求舅媽,就讓我留在家里吧……”
蔣氏對莊素素這人其實并沒太大的惡感,只是她同她娘做的事兒實在是讓人看不上,好好一個富家閨秀,生的又不丑,卻甘愿給權貴人家做小,還這樣沒名沒份地生孩子,真不知該說什么好,難道為了榮華富貴,真的可以連禮義廉恥都不要了。
“素素表妹,你也知道家中之事都是母親做主,我就是想幫你,也沒法子啊。”蔣氏只能一臉為難地說道,用李老娘做著擋箭牌。
“表嫂,你讓表哥去求舅媽,舅媽最疼表哥,若是表哥去說,她定會同意的。”莊素素抓住蔣氏的手,泫然欲求地哀求道。
“表妹,你別激動,小心肚子里的孩子。”蔣氏趕緊扶住莊素素的肩膀,柔聲勸道,“你也別太著急了,其實母親不想讓你在家中生產也是為了你好。”
莊素素一聽蔣氏這話,愣了愣,一臉不解地問道:“表嫂這話是何意思?”
“表妹你想啊,你之所以來我家養胎,不就是不想讓人尋到,這幾個月你深居簡出,確實沒人知曉你在我家中養胎,可生產不是小事,動靜定是不小,咱們這街坊鄰居住的都是熟人,真到了生產那日,怎會不讓人發覺,那你同姑媽之前的謀劃不是功虧一簣了。”蔣氏緩緩與莊素素分析道。
莊素素也還不算太蠢,蔣氏這般說她也也明白了,便皺眉追問,“那表嫂說我該怎么辦?”
“其實這事兒也不難。”蔣氏心中早已有了成算,笑道,“咱章水鎮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找幾個即將臨盆的婦人不難,你可以尋一處不那么顯眼的人家,給她們些銀兩,就在她們家生產,那不就不會引人注意了。”
庒素素聽完,眼睛一亮,蔣氏這主意確實是極好的,但很快她便又十分為難地說道:“表嫂,你也知道我對這章水鎮人生地不熟的,一時半會兒恐怕找不到即將臨盆的婦人,還請表嫂幫我。”
說完,她就又緊緊抓住蔣氏的手,一臉希冀地望著她。
“這不難,我與鎮上的穩婆多少有些交情,幫你問一問就是,只是后面的事情便要你自己去做了。”蔣氏笑著回道,顯然是早就想好了一切。
“謝謝表嫂!”庒素素看著蔣氏,一臉感激,似是放下了心中一塊大石,微微松了口氣。蔣氏也是松了口氣,心想著能把人打發走,也算是在李老娘那里有個交代。
蔣氏離開庒素素這里之前,庒素素便讓丫鬟給了她一百兩銀子,算是她打點穩婆幫忙的費用,另外還送了她一份謝禮,是一支做工jing致的點翠步搖。
蔣氏稍稍推辭了一下,也便收下了,她知道莊家家大業大,庒素素手上的銀錢也不少,這么一支步搖對她來說不過九牛一毛。
蔣氏出了庒素素的房間便又徑直去了李老娘那里,李老娘這會兒還氣著呢,見蔣氏回來,便甕聲甕氣地問道:“那不要臉的怎么說?愿不愿意搬走?”
“母親別著急。”蔣氏先幫李老娘換了壺熱茶,這才把剛剛跟庒素素的談話同她說了一遍。
李老娘聽到庒素素愿意離開,臉色終于緩和了些許,重重哼了一聲道:“算她還有些腦子,你也趕緊去找穩婆,爭取明兒之前就把人送走,說不好什么時候就要生了。”
“母親放心吧,我已經讓書香去找穩婆了。”蔣氏做事向來麻利,早就安排了人去找穩婆。
李老娘這才滿意地點點頭。
“母親,表妹為了感謝我,還送了我一支金步搖呢。”蔣氏沒打算把步搖的事兒瞞著李老娘,直接拿出來與她說道。
李老娘看了那步搖一眼,眼睛亮了亮,但老太太雖然愛財,也是個有原則的,至少從不拿媳婦兒的東西,便擺擺手道:“你自己收著吧,那莊家暴發人家,手里頭最多就是銀錢了,咱家留她住了這么久,收她些東西也不過分。”
蔣氏似是早猜到李老娘會這般說,附和了幾句,便心安理得地收了金步搖。
書香很快便從穩婆那里打聽出了最近要生孩子的幾戶人家,蔣氏選了其中一戶家境貧寒,人口也簡單的,親自與穩婆去說了這事兒,讓她做個中人,去與那戶人家商議此事。
那穩婆收足了銀錢,自然十分賣力,沒到晚上,就把事情給辦成了,通知蔣氏隨時都可以把人送過去。
一切辦妥,蔣氏便立馬去通知庒素素。
庒素素那里,幾個丫鬟已經開始收拾東西了,準備蔣氏這邊安排好,她們就同小姐一起離開。
蔣氏看庒素素屋里那大箱小箱的,便立馬與她說道:“你的這些東西先還是放在這里,等姑媽什么時候來了,再一并帶走,你一會兒離開的時候,最好是輕裝簡行,越是低調越好。”
庒素素身邊的大丫鬟春蘭卻是一臉為難地道:“大奶奶,這些都是我們小姐生產要用的東西,這若是都不帶上,那生產的時候……”
“沒關系,你們要去的那家人家也有產婦,需要的東西應該都是準備齊全的,若是你們不放心,就帶些名貴的藥材就行。”蔣氏打斷了春蘭的話說道。
“春蘭,就聽表嫂的。”庒素素十分果決地開口道,她這會兒已經換好了外出的衣裳,渾身上下包的嚴嚴實實的,因著她瘦削,穿的又是冬日的大氅,倒是遮掩住了碩大的肚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