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兒上午上的是書法課,由珍姑太太親自授課,她與四位女學生講解了一帖有名的碑文之后,就讓幾個女學生臨摹碑文,她則是進了里屋休息,等半個時辰之后再回來檢查各人臨摹的碑文。
李梅兒這幾年在學問上也是下了功夫的,特別是在一筆毛筆字上,跟著蔣山青一起練了不少,再者最近又一直在抄錄小說,一手瘦金體更是寫的飄逸漂亮。這會兒臨摹碑文更是不在話下。
李梅兒寫的正認真呢,眼看就要臨摹完一整個碑文了,就看到左邊飛來幾個墨點子,將她那一幅字都給污了。
李梅兒皺了眉頭,正要轉頭看看怎么回事,就聽到左邊一聲尖叫。
“李元春!你是不是故意的!?”李梅兒嚇了一跳,趕緊側過頭去看,就看到她身邊,李夢丹已是從椅子上站了起來,黑著臉指著鞋面上裙擺上那星星點點的墨點子,眼眶都紅了。
李梅兒與右手邊的李元夏對視了一眼,無聲地問道:“怎么回事?”
李元夏也是苦著一張臉,不解地搖了搖頭,表示自己啥都不知道。
那邊坐在最前頭的李元春也是皺了眉頭,她方才寫字的時候,桌子不知怎的歪了一下,那放在前面的硯臺就直接摔在了地上。她立即出聲解釋道:“我就是不小心打翻了硯臺,哪里知道墨水會濺到你的裙子上。”
“你就是故意的,你嫉妒我這條新裙子精貴,故意污了它!”李夢丹不依不饒地說著,眼淚已經流了下來,哭的那叫一個梨花帶雨。
“你別胡說,就一條破裙子,我有什么好嫉妒的。”李元春本還有些愧疚,卻被李夢丹這一句話勾起了火氣,皺眉反駁道。
“你就是嫉妒,我這裙子是云霧綃做的,那可是京城才有的料子,你看不慣我搶了你的風頭,故意污了我的裙子!”李夢丹一邊哭一邊控訴,就差把李元春說成一個十惡不赦的小人了。
“我姐才不是那樣的人呢。”李元夏看不下去自家姐姐被人污蔑,也忍不住站起來說道。
李夢丹立馬就哭得更慘了,顫抖的手指著李元春姐妹倆,“你們姐妹合起伙來欺負我,我要告訴珍姑祖母,讓她看看你們是怎樣的人!”
李元春被她哭的腦仁疼,她本就是個火爆脾氣,“騰”地站起來就不客氣道:“就你那破衣裳,誰稀罕,我家里也做布料生意,什么樣的料子沒見過,你身上穿著雖是云霧綃,但那花樣子早就過時了,也不知是誰拿這等陳料子來糊弄你這鄉下丫頭,就你還拿它當個寶,大不了我賠你個十匹八匹的,你裁了衣服慢慢穿!”
李夢丹都被她說懵了,片刻之后越發大聲地哭了起來,終于引來了院子里的丫鬟,青鳶推門看見著這劍拔弩張的場面,趕緊開口道:“姑娘們這是怎么了,有話好好說,可不能拌嘴的。”
李梅兒剛還在想著這事兒該怎么收場,見青鳶過來了,總算是松了口氣,趕緊開口道:“青鳶姐姐,沒事兒的,就是元春姐姐的硯臺不小心打翻了,墨水濺到夢丹姐姐身上了,夢丹姐姐心疼衣服,這才哭了幾聲,你可別告訴珍姑祖母,不然她還以為咱們是真的吵架呢。”
李梅兒是想著大事化小,小事化無,把這事兒給揭過去,可就有人不遂她的意,那李夢丹這會兒也不哭了,尖著嗓子大聲道:“青鳶姐姐,李元春她是故意的,姐姐你一定要為我做主!”
這一聲喊出來,李梅兒就尷尬了,不就是一點小事嗎,衣服臟了就去洗,去換,何必搞到珍姑太太面前去,以前她也不覺得這李夢丹的腦子這么不開竅的。
青鳶臉上明顯也有些為難,看了看李夢丹身上的裙子,才開口道:“要不奴婢還是先帶丹姑娘去換身衣服吧,旁的事兒,咱們一會兒再說。”
“我不換,我就要讓珍姑太太看看這‘證據’!”李夢丹十分執拗,板著臉說道。
青鳶無奈嘆了口氣,只得說道:“那姑娘們等等,我去叫太太過來。”
等青鳶走了,李元春終于忍不住了,低聲問道:“李夢丹,你發什么瘋?”
李夢丹眼眶紅紅的,含著恨意的看著李元春說道:“李元春,你別以為自己長得漂亮就多了不起,一天到晚憑著這張臉勾三搭四,連錚哥哥都被你給騙了,要是她知道你這樣蛇蝎心腸,定是不會喜歡你的!”
“你莫要胡言亂語毀我名節,我與那何錚根本就沒見過幾次!”李元春也是氣急了,嬌美的臉龐漲紅地說道。
誒?啥情況?李夢丹話里的錚哥哥是哪個,看來她今天忽然發瘋不是沒有原因的,是赤果果的遷怒啊。
李梅兒小心翼翼地挪到李元夏身邊,小聲耳語問道:“這個何錚是誰你知道嗎?”
李元夏緩緩點了點頭,在李梅兒耳邊小聲回道:“是族長太太外孫,不是咱們鎮上的,我聽昂哥兒說過一嘴,好像是個難得的讀書種子,比那李煜還要聰慧,今年才十四歲,已經考中了秀才,就是州府,都很少有這么年輕的秀才呢!”
嗯嗯,原來是個青年才俊,想來應該生的也不會太差,又跟李夢丹是表哥表妹,李夢丹芳心暗許也很正常,不過好像這個何錚沒看上李夢丹,看上的是李元春呢。
“他是族長太太的親戚,怎么見過你姐姐的?”李梅兒又問道,這事兒有點蹊蹺啊,李元春如今已經十四了,明年就要及笄,她家里已經在給她相看人家了,說起來這種關鍵時刻,應該是不會輕易見外男的。
“還不是昂哥兒那臭小子,請了人家到家里來請教學問,我和我姐那時正好從珍姑祖母這里下學回家,便在家門口撞見了。你都不知道,那何錚見著我姐的時候,眼都直了,我跟我姐也不好失了禮數,便只是匆匆見了個禮,我們要走的時候,他還差點跟著我們一起走呢。”李元夏說起何錚與她姐的那次碰面,言語中還有那么些嫌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