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姑太太只是柔柔笑笑,安撫著李梅兒說道:“這東西你看著貴重,其實也就是死物,姑祖母年紀大了,也用不上這么鮮亮的首飾,你們年華正好,戴這些個首飾才最好看,你若是覺得不好意思,便多回來看看姑祖母,姑祖母覺得你做的那些衣服鞋襪可比這些個不當吃不當穿的首飾有用多了。”
珍姑太太都這樣說了,李梅兒便笑瞇瞇地收下了,還一再保證以后一定多來看望姑祖母,并把每季做的衣裳鞋襪給她帶過來。
珍姑太太看李梅兒樂呵呵的模樣,心中越發喜歡,她今日穿了一身簇新粉裙,像一朵枝頭含苞的杏花,眼睛永遠亮晶晶,即使貪財的樣子也叫人歡喜。
李梅兒得了新首飾,便跟珍姑太太道了別。回去的路上,李梅兒一直兩眼亮晶晶緊緊抱著匣子,一幅歡喜模樣。
蔣山青在一旁看著,對她這幅貪財樣就很是無語。
待兩人到了家,康哥兒在院中玩耍,包子抱著健哥兒在一旁看著他,船兒和林婆子正在給菜畦澆水,李老娘蔣氏兩人坐廊下說些家常閑事,見兩人回來了,婆媳二人臉上都露出笑意。
蔣氏道,“你們祖母屋里有紅豆湯,渴了先去喝一些,一會兒就吃飯了。”
李梅兒也喜氣洋洋的一道跟著進去了,一時又隔窗喊,“娘,你進來。”
蔣氏拍拍裙擺,笑,“這丫頭,又有什么事。”起身去了。
李老娘頓生不滿,看剛丫頭片子那喜氣盈腮的勁兒,肯定是好事。真是的,有好事也不說叫祖母,就知道喊娘。切,不叫她去,她就不去啦?想得美!李老娘也立馬起身跟著去了。
婆媳倆一進去,就見李梅兒已經把一件件翡翠收拾都拿出來了。
李梅兒初見這一套翡翠首飾時都有不知如何是好,李老娘蔣氏的反應也比她強不到哪兒去,婆媳倆見自家丫頭手上拿著跟翡翠簪子往腦袋上比劃,頓時心律不齊。
李老娘的第一反應是,嗖的過去先把門給鎖上了。
門外正喝紅豆湯的蔣山青看著忽然緊閉的大門,嘴角忍不住抽了抽,用腳趾頭想也知道里頭如今發生了多大的地震。
李老娘壓低聲音問自家丫頭片子,“我的天哪,你這是哪兒來的喲?”在哪兒發的洋財喲!
李老娘這輩子自認為也見過些世面,壓箱底兒的金銀首飾也有幾件,卻是一件翡翠的都沒有。她也見過有錢人家的太太奶奶們偶爾戴翡翠首飾的,遠的不說,就李鑫家的,吳氏也有一支翡翠鐲子,她寶貝的緊,只有吃席的時候會戴出來,只是他那鐲子只是淺綠,飄著些花,遠沒有孫女兒手上的那些綠的醉人。
這會兒已是傍晚,屋里光線微暗,丫頭片子手上的簪子仍是散發著盈盈綠光。那種綠色,李老娘不知該如何形容,但她老人家真覺著自己這輩子真算沒白活,能見得這般好東西。東西是好東西,李老娘又擔心的緊,生怕來路不正啥的。
李老娘也是乍見著寶貝,腦子都不會轉了,蔣氏卻還是比較理智的,想到女兒早上是去跟珍姑太太告別,便開口道:“這是姑太太給你的吧。”
李梅兒這會兒已經把簪子戴上了,正對著鏡子臭美,點點頭,“姑祖母本是想等我及笄再送的,這不是咱們要去州府了嗎,她老人家就提前送我了。”
蔣氏先扶李老娘在臨妝臺的榻上坐了,生怕婆婆一時激動的厥過去。她自己也坐了,有些不贊同地同女兒說,“這也太貴重了,你不應該收下的。”
蔣氏哪怕沒什么見識,也知道無功不受祿的道理。瞧瞧閨女頭上那綠得流油的翠色,襯得她膚色都分外的瑩白,怎么看怎么好看。
李梅兒注意力從鏡中收回,坐到了蔣氏身邊,笑著說道:“姑祖母定要我收,我實在是推辭不過,她說也不只是我有的,元春姐和夏夏她們都有的,而且她說這些首飾她放也是放著,給了我們倒是能物盡其用。”
“但終歸是太貴重了些。”蔣氏素來行事謹慎,總覺得收人這樣貴重的禮物不好。
“沒啥不好的,丫頭叫珍姑太太一聲姑祖母,那就算是她的半個孫女兒,她又無兒無女的,還不是指著幾個丫頭給她養老送終,這會兒送丫頭首飾,也是想著以后丫頭能好好奉養她。”李老娘倒沒覺得這禮收的不行,這又不是外人送的,是姑祖母送給侄孫女兒的,肥水不流外人田嗎。
她邊說邊忍不住摸了摸丫頭片子頭上的簪子,真好看哪。要不說人有福是天生的,這樣的好東西,怎么就叫她家丫頭片子遇上了呢?李老娘喜滋滋的美著,覺得自家丫頭就是有財運。
“姑祖母倒也沒想這么多吧,她就是喜歡我們,就送了,再說姑祖母那么有錢,哪里需要我們給她養老啊。”李梅兒對祖母的話不是很贊同,說道。
“這你就不懂了吧,咱們這些年歲大的,最稀罕的可不是銀錢,是兒孫的陪伴,就比方我說這兩個金孫吧,旁人不管給我多少銀錢,我都是不會換的。”李老娘一付過來人的表情說道。
李梅兒一聽,便在一旁促狹笑道:“那感情好,我以后孝敬祖母您也不給您銀子了,就整天陪著您,您一定比收到銀子更高興,對不?”
李老娘聞言立即尷尬地咳嗽了一聲,“那倒是也不必,你們年輕人都有自己的日子,哪里能一天到晚陪著我老婆子,你給我銀子也行,我一樣高興的。”
“那怎么成,我要祖母最高興,差一點都不成。”李梅兒義正言辭道。
李老娘氣得不行,看出李梅兒是故意給她下套,伸手便要打她。
李梅兒趕緊抱住腦袋大叫,“祖母慢動手,別把首飾給打摔了!”
李老娘嚇得趕緊收回了手,不敢再去碰丫頭片子一下了,真要把寶貝打壞了,她得心疼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