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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念兒抬起頭,看向來人——
說話的是個十四五歲的少女,容貌一般,但眉眼間很是明媚、張揚。
這是個被嬌寵著長大的女孩兒!
她還帶著幾分稚嫩的面龐上,滿都是倨傲與恣意。
看向鄭念兒的目光很是復雜,有鄙夷,有嫉妒,有不齒,還有濃濃的惡意。
“來者不善!”鄭念兒心中警鈴大震。
她隱約猜到了來人的身份——未來的皇后,定國公陶勇的掌上明珠陶幼薇。
“我是鄭念兒,不知——”
鄭念兒心中有所猜測,卻還是故作疑惑的問了一句。
只是,不等鄭念兒把問詢的話說完,眼前的明艷女子便變了臉色。
“好啊,果然是你這個不要臉的狐媚子!”
“不愧是賤婢所出的賤種,低賤又無恥!”
“老的蠱惑人家的兒子,小的則獻媚勾引!”
“你個賤人,做了那么多不要臉的事兒,居然還有臉出來露面?”
緋色長裙女子,嘴里不干不凈的罵著,言語間,更是把胡氏也捎帶了進來。
鄭念兒臉色變得很難看,罵人就罵人,動不動就“問候父母”算怎么回事兒?
鄭念兒本就是個自尊自強的獨立女性,她從未想過勾引男人,更不用說那個男人還注定是個公用插頭的皇帝。
要不是被迫綁定了一個流氓系統,鄭念兒早就跟皇帝劃清了界限,哪里會容忍他在已經有了未婚妻的情況下,還來莊子跟她你儂我儂?!
即便被系統裹挾著,鄭念兒也沒有對皇帝動心,更沒有想過跟陶幼薇爭搶什么。
而退一萬步講,就算鄭念兒跟皇帝有私情,這種男女之事,錯的人只有女方嘛?
男人的錯處不是更大?
又沒人拿刀逼著永承帝,若他自己不愿意,他會一而再、再而三的跑來探望鄭念兒?
鄭念兒頂多就是沒有拒絕,難道她的罪過比永承帝還大?!
陶幼薇沒有跑去找渣男算賬,而是來到她面前羞辱她,無非就是覺得她好欺負。
陶幼薇這是把她鄭念兒當成了軟柿子啊!
鄭念兒想到這些,胸中陡然升起了一股怒火。
然而,更讓鄭念兒驚怒的事兒還在后面——
陶勇是大將軍,他開牙建府,麾下有許多虎將、悍兵。
陶勇非常寵愛陶幼薇,與將領們商討兵事,或是去教場操練的時候,都會抱著寶貝女兒。
可以說,陶幼薇是在軍營里長大的。
她耳濡目染一群兵漢們如何的打斗、叫罵。
所以,別看她親娘是世家女,平時她也能裝個淑女的樣子。
但一旦把她惹火了,她能比市井潑婦還有潑辣、惡毒的咒罵。
她更是jing通“祖安文化”,想要辱罵一個人,她能馬上三天三夜都不帶重樣兒的。
除了罵人,陶幼薇還jing通武將的“jing髓”——以武服人!
罵贏了,還不夠!
還要把人打得跪地求饒,這才算圓滿。
于是,罵完了人,陶幼薇還覺得不夠解氣,直接在腰間一扯,竟抖出一條銀色的軟鞭。
她手腕靈活的轉動,那條不知用什么材質制成的軟鞭在空中甩了鞭花,發出一聲清脆的響聲。
“不好!”
鄭念兒感受到了危險的到來,她下意識的就要閃躲。
但陶幼薇可是將門虎女啊,一條軟鞭早已使得出神入化。
她的動作遠比鄭念兒的反應更快!
一記鞭笞的脆響。
“啊!”
鄭念兒本能的發出了一聲慘叫。
其實,這已經是不幸中的萬幸了。
若不是“宮斗系統”緊急出手,她被軟鞭抽中的就不是胳膊,而是她那張漂亮的小臉。
“好個賤婢,居然還敢躲?”
陶幼薇見自己沒有如愿的抽花那張讓她痛恨不已的臉,不禁有些惱羞成怒。
她原本只想抽一鞭,她確實驕縱,卻也不是沒有腦子——
胡氏以及鄭家確實卑賤,但,他們身后到底還站著一個永承帝。
而陶幼薇很快就要當皇后了。
如果可以,陶幼薇不想因為幾個卑賤的奴婢而跟丈夫產生齟齬。
原本,她的計劃是抽鄭念兒一鞭,最好能直接讓對方毀容。
如此,就算惹怒了永承帝,但只要過些日子,總能贏得皇帝的諒解。
而鄭念兒呢,卻已經變成了丑女,皇帝再念舊情,也不可能繼續寵愛與她。
陶幼薇就是拼著一時跟丈夫鬧矛盾,也要永絕后患。
但現在——
鞭子她抽出去了,也當眾打了人,不用有人刻意打小報告,皇帝很快就會知道。
皇帝生氣是一定的,可陶幼薇的目的卻沒有達成啊!
用力咬了咬下唇,陶幼薇索性來個一不做二不休。
她繼續揮舞軟鞭,專門沖著鄭念兒的腦袋繼續抽打。
鄭念兒狼狽的雙手抱頭,拼命的閃躲。
在閃躲的過程中,她腳下一個踉蹌,直接摔倒在地上。
她艱難、痛苦的在地上翻轉,而陶幼薇高貴的站在那里,像個尊貴的女主子教訓家中最卑賤的侍妾一般,繼續用鞭子抽打。
周圍的女眷們雖然驚愕與陶幼薇的刁蠻、兇殘,卻也沒有一個上前攔阻。
更沒有人幫著鄭念兒!
她們……估計還有不少人在心底暗暗叫好吧。
也是,這些尊貴的女眷們,本來就瞧不起胡氏以及鄭家上下。
卻為了皇帝而不得不對這對母女虛與委蛇,心里一定十分憋屈。
如今,終于看到鄭念兒被人鞭笞,她們沒有當場鼓掌叫好,就已經算是懂得克制了。
鄭念兒活了兩輩子,還是第一次這般狼狽、凄慘!
尤其是在前世,她或許不是什么富二代、權二代。
但她幸運的生活在一個法治、和平的年代。
哪怕是個平頭百姓,她也不會被權貴當街羞辱!
可現在,她、她明明也是伯府千金啊,怎么就落得一個被人鞭笞的下場?!
周圍這么多人,這么多雙眼睛,沒有一雙同情,更沒有一個人覺得強權可恥,她們全都選擇了漠視。
她們,心中或許還有幸災樂禍!
鄭念兒穿來大淵朝也有一段時間了,她第一次切身感受到了封建王朝的等級森嚴,也親身體會到了“特權”的好處!
過去是她想錯了,或者說她太天真,她不想當男人的附屬。
居然想憑借超越這個時空的知識,靠自己成為驚艷這個時空的女強人!
何其好笑?!
這個是特權至上的封建王朝啊。
她就算弄出了新鮮玩意兒,還不等用以換取自己想要的富貴,就被人家有權有勢的人奪走了。
能夠留下她一條性命都算幸運,一個弄不好,興許連她這個人都要搭進去!
我要擁有權勢,我要成為人上人。
我、我再也不要讓自己像個畜生般,被人當眾鞭打!
軟鞭落在身上,產生的疼痛,遠遠不如她的心痛。
鄭念兒咬緊牙關,不讓自己發出任何聲音。
她就是疼死,也不會讓那些女眷們看了笑話!
不過,陶幼薇的鞭打也沒有持續太久。
這邊的動靜,還是驚動了主家的主母,以及眾長輩們。
她們紛紛趕來,胡氏亦在其中。
“念兒!我的念兒!”
胡氏沖到近前,看到陶幼薇仿佛懲罰奴婢般,將自家女兒打得滿地翻滾,眼睛都紅了。
她確實是個奴婢,可是皇家的奴婢啊。
這都十幾年了,胡氏過慣了被人吹捧,被人敬畏的日子,早都忘了,在沒有被何氏選為皇子乳母前,她也曾卑賤的跪在貴人的腳邊。
至于鞭打,她也不是沒有挨過。
罰跪、挨餓,更是家常便飯。
過了十幾年養尊處優的好日子,胡氏遺忘了過去,真當自己是個富貴人兒。
而眼前的一幕,徹底喚醒了胡氏的記憶。
許多年前,她也只是個十來歲的小姑娘時,也曾被主人、被管事娘子這般懲戒!
但,胡氏到底是皇帝乳母,心性早已變得堅強。
恍惚也只是一瞬間,她很快就回過神兒來。
她狀似無意間撞開了陶幼薇,一把撲到鄭念兒的身上。
“念兒,我的念兒啊,你、你這是怎么了?”
“嗚嗚嗚,可憐我的念兒,從小到大,我連根手指都沒有碰過,這般嚴厲的酷刑,你如何受的?”
哭著嚎著,胡氏也沒有忘了表演。
她臉上掛滿淚水,眼底卻閃過一抹狠厲與算計。
“當初在皇宮,太后娘娘那般規矩的人,你頑劣闖了禍,娘娘也只是訓誡一二,從未責打、辱罵!”
“念兒啊,你告訴阿娘,你到底做了什么事,竟惹得未來的皇后娘娘這般震怒?”
她故意當著眾人的面兒提到何太后,還特意點出“未來皇后娘娘”,就是想在何太后與陶皇后之間挑撥離間。
而她也是有意讓眾人知道,陶氏太跋扈。
這還不是皇后呢,就敢這般肆意妄為。
等她真的入主中宮,還不定怎么囂張、蠻橫呢。
今天敢無故鞭笞伯府千金,明天就能隨意折辱公侯女眷!
她想引起周圍人的公憤,然后給陶家施加壓力。
然而,胡氏的計策注定要落空了。
在場的女眷們,雖然驚詫與陶幼薇的任性與狠厲。
但她們對胡氏母女,也不會產生共情——開什么玩笑,本來就不是一個圈子里的人,她們怎么會跟賤婢站在一個陣營?
陶幼薇確實跋扈,可人家也不是隨便亂打人。
京中的流言,眾人都有所耳聞。
如果皇帝沒有定下皇后的人選,他愿意跑出京城去跟誰私會,旁人也管不著。
可問題是,永承帝已經與定國公府定下了婚約,連太后那邊都發了懿旨,三大輔臣、政事堂全都同意。
只等欽天監選好良辰吉日,禮部制定好封后大典的儀式,陶幼薇就會成為大淵朝第二位皇后!
而就在這個時候,永承帝卻還是跑到鄭家的莊子,跟鄭家的女兒勾勾搭搭!
陶幼薇可是定國公府的掌上明珠啊,皇家與陶家是合作關系,而不是陶家跪舔。
任何閨女處在陶幼薇的位置上,都不會容忍。
頂多就是陶家的小娘子比較,呃,咳咳,比較直爽,有仇必報。
人家遇到勾引丈夫的狐媚子,沒有浪費口舌,而是直接上鞭子!
雖然魯莽了些,但,眾女眷心里是真的爽!
再說了,大淵朝本就民風開放,女子們性格也彪悍。
不說公主、宗室貴女了,就是普通武勛家的女眷,也敢抄著兩把菜刀,殺到狗男人的外宅大鬧。
現在,頂多就是普通女眷換成了未來皇后……呃,也、也不是不能接受,對吧!
皇帝有錯在先,陶氏這般,說得高大上一些,也是在“規勸”皇帝,算得“相夫”的賢妻呢。
畢竟,陶氏再魯莽,也只是鞭打狐媚子,并沒有對皇帝不敬,是也不是?
胡氏白哭了一場,并沒有引起圍觀人的共情,連同情都沒有。
還是舉辦婚宴的主家,暗自說著“晦氣”,臉上卻要做出關切、愧疚的模樣。
積極張羅著大夫,并安排好人手,護送胡氏母女離開。
回到伯府,還不等胡氏想辦法給宮里送信,向皇帝告小狀,家里又出事了。
“夫人,夫人,不好了,不好了!大郎被人打了,渾身是傷的被抬了回來!”
一個奴婢著急忙慌的跑進正房,人還沒到,就先扯著嗓子喊上了。
大郎?
是胡氏的長子,名叫鄭傳家,今年二十歲,被永承帝安排進了千牛衛,當個小小的武官。
平日里,因為有皇帝的面子,出手又闊綽,平庸的鄭傳家還是在千牛衛過得不錯。
沒有什么權勢,倒也平安,還結交了幾個家族沒落的權貴子弟。
表面看著,鄭傳家頗有幾分春風得意的伯府世子的尊貴。
“被打了?誰?是誰打了我家大郎?”
胡氏驚愕不已,憤怒的同時,還有一絲絲的不安。
仿佛有什么事兒,已經脫離了她的控制。
而鄭家,似乎也陷入了危機之中。
但,鄭傳家被渾身是血的抬回家,還只是開始。
不等胡氏弄清楚大兒子受傷的原委,外面又傳來消息——
“不好了,夫人!又出事兒了!二郎他與人起了爭執,被京兆府的官差抓走了!”
二郎?
胡氏的次子,今年十七歲,因為身體不太好,無法去衛所當差,永承帝就安排他入國子監讀書,想著過兩年,再給他安排個官職。
這就是個比較文弱的菜雞,他、他怎么會與人打架,還鬧到了京兆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