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天微微亮,邱小雪起身去灶房做飯。
霍遠征并沒有去想,早就習慣了在食堂打飯的邱小雪,為什么忽然跑去自己做飯了。
不過,即便想到了,霍遠征也不會懷疑。
只當她是懷了孕,母性泛濫,想要親自做個飯。Μ.5八160.cǒm
霍遠征也沒有注意,睡在隔壁房間的孩子們,也都醒了過來。
他們窸窸窣窣,他們躡手躡腳,他們——
噗通!
重物落地的聲音。
女人的慘叫聲,還有一記足以驚起周圍鄰居的怒吼——
“霍大寶,你為什么要推我?”
睡得迷迷瞪瞪的霍遠征,猛地被驚醒。
他一個鯉魚打挺,就從床上跳了下來。
接著,他顧不得其他,只穿著褲衩、背心就跑到了外面。
然后,霍遠征看到了讓他心臟驟停的一幕——
邱小雪痛苦的蜷縮在地上,她臉色慘白,雙手用力抱著肚子。
而在她的身下,則蜿蜒著一條猩紅的血跡。
臺階上,霍大寶滿眼驚恐,不敢置信的看著這一幕!
霍遠征用力閉了閉眼睛,極力讓自己鎮定下來。
但,眼前發生的一切,讓他真的很難鎮定。
如果只是妻子不小心摔倒,繼而讓自己流產,霍遠征還不會這般震驚。
他真正感到憤怒,甚至是恐懼的事,自己的兒子居然在現場。
大寶,他、他不會跟這件事有關吧?
直到這個時候,霍遠征還在心存僥幸。
巧合!
或許,這、這只是個巧合!
大寶才六歲多,還不到七歲。
他確實頑皮,也總愛闖禍,但他心里應該始終有底線!
他、他怎么能出手害人?
要害的還是他的繼母,他的長輩?!
霍遠征拒絕相信這樣的事實,更拒絕相信自己的親兒子居然是個壞種!
但,“事實”就擺在眼前啊。
痛苦不已的邱小雪,嘴里還在念叨:“為什么?你為什么要推我?”
“就算我不是你的親媽,可這幾個月,我、我從來沒有虧待過你啊!”
“為什么!大寶,你為什么要這么對我?”
霍大寶:……
他直接被嚇傻了,素日的機靈勁兒,也徹底被嚇沒了。
他張著嘴,瞪著眼,想要說什么,卻吐不出一個字兒。
霍遠征不敢耽擱,趕忙跑去鄰居家叫人。
不多時,整個軍屬大院都被吵醒了。
眾人七手八腳的幫著霍遠征一起把邱小雪送去了醫院。
還有兩個熱心的大媽,擔心霍家的三個孩子沒有人照應,主動留下來看護。
“看啥看?哼,那個大寶,小小年紀就這般惡毒!”
“就是啊,小邱雖然有些缺點,但平心而論,后媽做到她這個份兒,也算不錯了!”
“可不是嘛,不打不罵,不克扣吃的、不克扣穿的,孩子闖了禍,還幫忙擦屁股……”
“對啊對啊!想想小邱也挺可憐,聽說也才十九歲呢。忽然給三個孩子當后媽,兩個兒子還這么不省心,換成誰,也做不好!”
“……好不容易懷個孕,卻生生被摔的流了產。唉,你說一個六七歲的孩子,咋就這么‘惡’呢!”
眾人一個個化身道德模范,義正嚴詞的痛斥熊孩子。
她們全然忘了,就在昨天,她們還拉著霍大寶的手,讓他和弟弟提防后媽。
還說什么,后媽一旦有了孩子,就會有所依仗。
還會生出爭家產的想法。
他們小哥兒倆就是后媽的眼中釘、肉中刺……
霍大寶終于緩過神兒來,聽到一群女人的指責、唾罵,再看到她們不屑、嫌棄的目光,孩子的小心臟根本就承受不了。
“嗷”的一聲,霍大寶哭了起來。
“不是我!不是我干的!”
“嗚嗚,我確實不想讓她生小弟弟,可我還沒有動手呢,她就自己摔下去了!”
“嗷!嗷嗷嗷!冤枉我!那個壞女人她冤枉我!”
“……我沒有!不是我!嗚嗚,真的不是我!”
霍大寶哭嚎不止,他簡直太委屈了。
但,他的哭嚎、辯解,卻沒有人相信。
哦不,也不是全然沒人信,趕來接孫子的霍母,剛上島,就聽說了這件事。
新兒媳婦流產了,霍母當然難過。
可隨后,聽說事關自己的寶貝大孫子,霍母的心瞬間又偏了過來。
咳咳,真的不能怪她偏心。
一個是還不知道是男是女的小胚胎,一個是她親自養育了一年多的大孫子。
霍母本能的偏向后者。
再者,霍母了解自己的孫子,他確實調皮,可他從來不說謊。
是他干的,他絕對不會否認。
而且,作為一個護短的長輩,霍母潛意識里就不認為自家的孩子會這般“惡毒”。
誤會!
一定是誤會!
邱小雪已經躺在了醫院里,又是流血、又是血塊,整個人都仿佛丟了半條命,看著實在不像作假。
人家是可憐的受害者。
霍母即便再看不上這個兒媳婦,也不能昧著良心、硬著心腸說邱小雪是在陷害霍大寶。
而她又相信自家寶兒沒有害人,所以,這一切只能是誤會。
“不是的!奶奶,你聽我說,我真的沒有推她。”
霍母覺得自己已經相信了大寶,但霍大寶還是有種慘遭奶奶背叛的感覺。
在孩子的世界里,非黑即白。
他沒有錯,那么錯的人一定是邱小雪!
霍母:……
這熊孩子,怎么這么笨?
奶奶這是幫你呢!
把整件事推說是個“意外”,再讓大寶去給邱小雪道個歉。
畢竟是個孩子,畢竟是一家人,難道還真讓大寶抵命不成?!
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霍母本來就是來把兩個孫子接走,這次,直接把人帶走,讓事情慢慢的淡下來。
時間久了,再讓邱小雪懷個孩子,一切也就都過去了!
霍母覺得自己考慮得已經非常周全了。
偏偏霍大寶太熊,根本不能領會她的一片苦心。
別說道歉了,大寶口口聲聲的說邱小雪在陷害他。
霍母:……
她再偏心,再護短,也不能無原則無底線的從容霍大寶啊。
霍遠征更是氣得火冒三丈。
若不是邱小雪還在醫院住著,霍遠征要守著、伺候著,他都想沖回家,揪住霍大寶狠狠的抽他一頓皮帶!
雞飛狗跳,孩子哭、大人罵的過了三天,邱小雪終于出院了。
回到家,她還是躺在床上休息。
仿佛這一次的“流產”,對她刺激真的很大。
不只是身體上的摧殘,心理上也遭受了巨大的沖擊。
她對霍遠征、對三個孩子,甚至是對霍母,都一副愛答不理的模樣。
霍母揚起的笑臉被貼了個冷屁股,胸口忍不住的發悶。
但這件事,確實是霍家虧待了邱小雪。
霍母心虛、愧疚,只能強行忍著不滿,繼續對著邱小雪噓寒問暖。
她極力挽回關系,還不忘催促霍大寶——
“大寶,快來給你媽賠個不是!”
“你媽大人有大量,不會跟你一個孩子計較!”
“快啊,快說你錯了,以后再也不敢了……”
霍母簡直操碎了心。
奈何大寶執拗,梗著脖子,紅著眼圈,就是不肯開口。
附近鄰居跑來湊熱鬧,哦不,是跑來幫忙,見此情況,也都七嘴八舌的勸著。
霍母見狀,急得不行。
關鍵是,自家的耿直兒子又開始解腰帶了。
霍母情急之下,腦子格外靈光。
她忽的想到,三個孩子里,小丫最小、最乖,平時跟邱小雪的關系也最親密。
霍母想著,邱小雪可能厭棄了霍大寶,但對小丫,應該還有幾分感情。
或許看在小丫的面子上,而邱小雪也沒有直接喊著離婚,一切總有挽回的余地。
“小丫!小丫快來,你媽不舒服,你快來給你媽呼呼!”
霍母疊聲喊著。
小丫則艱難的捧著個搪瓷盆子,從灶房搖搖晃晃的走了過來。
她小臉上滿都是討好,奶聲奶氣的說:“媽,我幫你倒油!”
倒油?
眾人聽了這話,先是有些不解。
但很快,正在解腰帶的霍遠征的手停住了。
邱小雪出事后,他是第一個抵達現場的人。
除了看到一條猩紅的血跡外,他還留意到臺階上油乎乎的。
那時,霍遠征就猜測,推人、倒油,應該都是自家熊孩子的手筆。
這個混賬羔子,倒是“有勇有謀”,陷害繼母還要弄“雙保險”!
但此刻,看到不滿三歲的小丫,居然捧著一小盆豬油,還說什么“我幫你倒油”——
耿直卻腦子非常好使的霍遠征,瞬間就想通了其中的關節。
就是周圍的鄰居,慢慢的,也都品過味兒來。
如果捧著豬油盆子的人是小寶,眾人還不會多想。
偏偏是跟邱小雪最親近的小丫,更關鍵的是,小丫才不到三歲啊。
這么點兒的孩子,就算教她說謊,她都未必能學會!
她的話,基本上都是真話!
邱小雪:……
馬德,早知道霍大寶這么“配合”,老娘就不倒油了!
是的,邱小雪為了萬無一失,做了雙重準備。
一是故意在霍大寶面前暴露自己“懷孕”的事兒,她相信,即便沒有她的暗示,就家屬院的那些碎嘴女人也能讓霍大寶“胡思亂想”。
第二,邱小雪還是不能保證,霍大寶一定會偷偷推她。
于是她就故意在臺階上撒了油。
如此,即便霍大寶不在現場,邱小雪也能讓眾人認定霍大寶就是“兇手”。
沒辦法,熊孩子就是這么的容易讓人懷疑!
明明是“雙保險”,卻成了“畫蛇添足”。
邱小雪此時那叫一個懊悔啊。
霍母上了年紀,反應沒有這么快。
但,她還是想到了,她甚至比眾人還多想了一層——
“邱小雪,你是不是根本就沒有懷孕?”
“對了,你的小日子都是幾號來著?我聽遠征說過,你的小日子非常規律!”
說到這里,霍母扭頭問向霍遠征,“遠征,上個月你媳婦是什么時候來的例假?”
霍遠征一怔。
他雖然工作忙,可也不是全然不顧家。
而且,邱小雪痛經,每個月來例假的第一天,她都會疼得特別厲害。
霍遠征就曾經大半夜的起來給邱小雪沖紅糖水。
每個月的這幾天,霍遠征也會格外叮囑兩個兒子少鬧騰。
所以,別看霍遠征是個大直男,但他對妻子的例假還是有些印象的。
之前他沒有往這方面去想,自然沒有在意。
這會兒聽到親媽的提醒,霍遠征仔細回想著。
倏地,他想到了,臉色變得非常難看,整個人都散發著駭人的氣息。
看到他這個反應,霍母以及在場的大嫂大嬸們還有什么不明白的?
天哪!
這個邱小雪,還、還真是有心計、夠惡毒!
先是假懷孕,接著陷害繼子。
她、她到底知不知道,讓一個六七歲的孩子背負這樣的“罪名”,會影響他一輩子?!
何其狠毒!
何其卑劣?!
這、這簡直就是話本里才會有的惡毒后媽啊。
“邱小雪,咱們離婚吧!”
霍遠征直直的望著邱小雪,只把她看得心里發慌,恨不能找個地方躲起來。
良久,霍遠征沒有爆發,而是非常平靜的吐出這句話。
“對!離婚!這樣惡毒的女人,我們霍家可不敢要!”
霍母跟著叫嚷。
她可沒忘了,剛才邱小雪仗著“流產”對她甩臉子的囂張模樣。
還有她的寶貝大孫子,哎呀,真是受委屈了。
一想到以后大孫子還要跟這樣的后媽生活在一個屋檐下,霍母就忍不住的擔心!
不行!
霍家的兒媳婦可以是個沒本事、沒背景的農村姑娘,但絕不能是個行事歹毒、jing于算計的攪家jing!
這樣的兒媳婦,足以毀掉他們霍家三代人!
霍母平時或許矯情、或許不怎么寬厚,但她的頭腦卻格外清醒。
離婚!
必須離婚!
周圍湊熱鬧的人,看到這樣的jing彩轉折,各個瞠目結舌。
對于霍遠征母子的決定,眾人也都不覺得有什么。
換成自家,有個這么可怕的兒媳婦,她們也不敢要。
邱小雪:……
任務居然、居然就這么失敗了!
雖然沒有聽到識海深處傳來失敗的提示音,但邱小雪知道,自己一旦跟霍遠征離婚,她就很難再有機會成為大女主。
不過,也不是全然沒有挽回的機會。
她的任務,除了成為大女主,還有驅逐野生撰稿人!
前者失敗了,她還可以努力一下后者。
如此,兩項折抵,或許沒有獎勵,但絕對不會有處罰!
三月,初春。
內容。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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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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