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夫人被嚇得吐血,后來回城經過大夫調理,又吐了兩回血,臥床不起。
大夫一波又一波的過來,均表示無能為力。
但也不是說盧夫人時日無多,只是說盡力調養不能受刺激,熬過這個冬天來年或許就好了。
意思很簡單,盧夫人本就連續咳嗽數月,這又被結結實實嚇了一大跳,抵抗力變得很差,要是熬不過冬天,那也就過不去了。
正所謂幾家歡喜幾家愁,林泱這里反倒有幾個好消息:
一則是林收來信說將在外君令有所不受,讓她不要學老夫子,把規矩學死了,便宜行事;
二則林元超帶著林偃和林開過來,說林玄籍暫領并州長史不日上任,要幫著林泱好好整理長史府。
那封信便是林元超帶來的。
林偃就沒林收那么含蓄,直接跟林泱說讓她放心,林收不會眼看著她折進去的,保住自己小命才是最重要的。
林開就更直接了,反正林泱年紀小,就算再等上三年也行。
萬一盧夫人熬不過這個冬天,孟白商守孝至少要守一年,林收要跟孟家結親,至少要再等上一年半。
那這個變數就太大了。
不如及時止損。
林家幾個老妖怪商量后,林玄籍此次領并州長史,很可能今上要跟白翟開戰,林家兒郎不如趁機會撈個軍功,總比等其他不著調的要強。
這個不著調單獨指孟家。
經過林家耆老指著鼻子分析利弊后,結合盧夫人病情,加之聽到關于許素文的故事,林收和蕭夫人好幾夜沒睡好。
遼東雖然大敗,可陛下回鑾后以雷霆之勢殺了鄭國公,余威尚在。
在孟家的這段時日內,林泱經常感到骨子里發寒,在這金秋送爽的季節,她卻經常冷的想發抖。
她第一次意識到家族的重要性。
就比如何滿子。
若是嚴度不念著舊情,她或者老死在宮里,或者刺殺嚴度未遂反被殺,尸體丟在山上被野狗啃食。
林泱不一樣,她有著顯赫的家族,即便父親是被逼死,可別人不敢輕視于她,權勢滔天如齊國公府,不敢明里拿捏她。
她的四阿翁林玄籍是并州長史,即便知道她是個女兒身,男裝代林玄籍去衙門里領東西時(林元超幾個忙著操練),大家對她畢恭畢敬。
只口不提她之前在孟家住過,更不會拿她與孟家兄弟緋聞開玩笑。
而另一廂何滿子那里就不太順暢,在看到好幾次嚴飛騎從她家里出來,各種風言風語傳遍,大多是說何滿子攀附通守府。
還有些好事者在她門前扔蔬菜——林泱懷疑是梁媛兒找人干的。
這就是現實。
是日,李紈素憂心忡忡來長史府,支支吾吾說這幾日何滿子找她要藥材,見她覺得也沒什么病,問她什么都不說,只好來問林泱。
林泱道:“她都跟你要了什么?”
李紈素從懷里掏出一張紙,上面寫著各種藥材以及劑量。
林泱粗略掃了兩眼,問道:“除了這些還有嗎?”
“大約半月前,她跟我要了好些月里香。因為要的太多我便多問了兩句,她說有個娘子出大價錢讓她做中衣,希望能有些……”
李紈素沒有說下去。
林泱驀地明白,不知道哪家小妾要吸引郎君,故意穿帶香氣的中衣勾引。
忽然她反應過來,起身在房間來來回踱步,嘴里喃喃自語: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那個中衣就是做給嚴麗華的。
嚴麗華顏值不行,想要吸引好色孟簡,只能從別的地方下功夫。
但光有能吸引蛇蟲的中衣還不行,蛇蟲要就在附近才好。
所以必須在她帳篷附近投放大量蛇蟲——這個孟簡派陳武干了。
但何滿子不可能跟孟簡合作,所以何滿子為了掩人耳目,或者為了把孟家摘出來,故意在盧夫人帳外也放了些。
畢竟是孟淑月把她帶入赫連山。
但她沒想到盧夫人也常備著月里香。
怪不得何滿子最近閉門不出,對上門挑釁之人不管不顧,原來是她心有愧疚,有人過來找事懲罰,她心里好受一些。
“林姐姐?”李紈素被她嚇到。
林泱‘哦’了一下。
“這是什么方子?”
藥理她都熟,但組合起來有些不明白,想起何滿子欲言又止的表情,她懷疑是治療婦人內癥,不好問父親。
“避子湯。”林泱淡淡道。
李紈素點點頭,忽然瞪大眼睛看向林泱:何滿子沒有成婚要避子湯做什么?
“你去跟她說這玩意兒沒用,要是懷上了不想生下來,就灌點紅花。”林泱不耐煩道,“你去弄點紅花給她,要是落了胎順便照顧下月子,權當是積累經驗了。”
她心里罵道:這個何滿子可真能搞事。
關于那晚眾女眷被嚇到,最后不了了之。
孟白商很快就查到孟簡身上,孟簡也如實招供。孟思元看著不爭氣的兒子想要打他,可又怕被人聽到風聲,無顏面對一眾下屬。
而嚴府的態度就更曖昧了,跟著霍家給孟家打配合,把事情蓋下去。
不過經朱明打探,梁夫人砸了好幾個碗碟,對嚴不疑破口大罵,最后本該臥床兩月的她,被大夫判定為需要臥床三月。
林泱下定結論:看來是嚴不疑替何滿子頂了罪。
但她不能說。
總不能說盧夫人被嚇到不能怪孟簡,是何滿子往盧夫人帳篷周圍放蛇。
且不說有沒有證據,就算是有證據,她揭發了何滿子,能掩蓋孟簡的失誤嗎?
而且她要是幫了孟簡,這小子估計對她更深一層,那就徹底成為甩不掉的麻煩了。
李紈素見林泱臉色越來越難看,從剛剛林泱建議何滿子打胎,聯想到她是不是來了月事,女子在這個時間段脾氣都很暴躁。
于是她很體貼問道:“要不我給阿姐弄點阿膠吧。”
“什么意思?”
“阿姐不是來了月事嗎?”
月事?!
林泱瞪大雙眼,她怎么把這茬給忘了。掰著手指頭算了半天,好像晚了五天。
“阿姐不用擔心,年輕女子多有月事不穩,我給阿姐開些溫和補血氣藥。”李紈素關心道。
“你還是給何滿子開紅花去吧。”林泱直接下了逐客令。
李紈素灰溜溜離開長史府,這幾天她新認識的幾個姐姐貌似脾氣都不好。
孟淑月忙著照顧母親;何滿子就不說了,她剛從林泱那里得到答案;而林泱到底被什么纏身呢?
她想到自己供職的林知堂,想到這些天聽到的八卦,想到林泱從國公府搬出來后再沒去過。
也許可能大約是:林姐姐被拋棄了。
那個孟白商,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之前還找人頂替她跟父親以及六子。
整個國公府也就五郎不錯。
想起孟協她嘴角上揚,忽然聽到背后一個熟悉聲音:“阿紈。”
她回頭一看,正是孟協以及他背后的孟白商。
她甜甜笑道:“五郎今日怎么有空?”
“哎。”孟協無奈擺擺手,“你剛從林泱那里出來?”
“對呀。你要去找她嗎?要小心一些,她最近脾氣可差了。”李紈素提醒他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