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平候府中。
深藍色軟煙羅帳幔內,趙衡摟著九公主,溫吞的氣息撓著她耳畔。
“你瞧著,二公主像誰的孩子,究竟是皇上的,還是聿親王的?”
九公主軟軟道:“跟你有什么關系,反正不是你的。”
趙衡握著她的肩膀,把她摟到了另一邊,“映晚,難道你就不好奇嗎,楚天歌嫁給聿親王時就有身孕了,她怎會帶著別人的孩子嫁給聿親王?”
九公主貓在他懷中,手沿著他的胸膛緩緩向上,直至輕捂住他的脖子。
“不管二公主是三哥還是五哥的,都是我親侄女,你動楚天歌的心思也就罷了,你若主意打到我侄女上面去,改日我三哥還是五哥要你的命,我也是無能為力的。”
她玩笑似的撫上他咽動的喉結,“楚天歌救了兩次趙青錦,你卻總想要她死。只因趙青錦喜歡三哥,而三哥喜歡楚天歌?趙衡,我懷疑我究竟有沒有認識過你,你怎會是這個樣子?”
趙衡啞了聲音:“映晚,你不知道你的三哥他做了什么畜生不如的事,你不知道。談喜歡他不配。”
“怎么,什么叫畜生不如,難道我這個小姑子不是心甘情愿跟三哥茍且的?她選擇偷偷摸摸的時候這輩子就注定不會被善待了,又不是被強暴的。趙國公的事也怨不上三哥,沒他,你爹早死了。”九公主不以為然的說。
她起初討厭過裴雪霽,人家一對情侶好好的,裴雪霽非要摻合進去。后來她更瞧不起橫空出來的趙青錦,覺得這還不如裴雪霽來的光明磊落。
只是她不明白的是,三哥好在哪里,怎就這樣的香餑餑?
趙衡沉默了許久,暗夜掩去了他滿臉的陰郁之色,“青錦是被強暴的,只是后來李云臨厚顏無恥的哄她,哄得青錦為他伏低做小。”
九公主一驚,玩弄他頭發的手頓住。
“三哥他……不是這樣的人吧。”
趙衡親了親她的手,溫聲道:“睡吧,我說的話你都不必在意,與你無關。”
九公主如何也不能入睡,翻了個身附在他身上,捧著他的臉,鼻尖對鼻尖的說道:“哪怕你恨極了他,也不要去挑釁他了。你難道看不明白,三哥這樣下去早晚要跌落皇位的,坐看其成不好嗎?不要再沖動了,三哥比父皇更不講道理,我護不住你的呀。”
趙衡笑道:“你忘了,我有丹書鐵券,憑他還賜不死我。”
九公主失語,懨懨道:“得,你要怎么做我不管了。只有一點我警告你,別打我侄女的主意,否則我們就一拍兩散了。”
一拍兩散?
趙衡雙眸縮了縮。他究竟是想在一起,還是想分開,他至今都沒搞明白。
“丞相在御書房外請見?”
楚天歌拿起了閑著的抹布,跟宮女一塊兒在殿內抹抹擦擦。
環環道:“是呀,聊了好久才出來,然后聽御書房的侍衛說,皇上心情差了好久。”
楚天歌若有所思,“丞相為難他了?”
“這誰知道呢,朝局如今亂得很,皇上哪還能傷了德高望重丞相的心,縱使丞相為難皇上,皇上也不能拂去了,娘娘你說是不是?”
環環壓低了聲音,隱隱有幾分竊喜。
楚天歌笑著點了下她的額頭,“你做了大宮女后真是越來越壞了。走,去御書房。”
“娘娘瞧樂子去?”
“不,去給他個臺階。”楚天歌淡淡道:“把他逼到絕境沒好處,萬一他回過頭來咬我,我可吃不消。”
這一碗木耳羹,李云臨是難以下咽。
他勺子舀起又放下,估摸著都快涼透了。楚天歌嫻靜的立在他身旁,開口問道:“是男是女?”
李云臨聲音無力:“男孩。”
楚天歌笑道:“恭喜啊,皇上兒女雙全了。”
李云臨抬頭,眼神復雜的看著她,遲遲不言。
楚天歌猜不透他究竟在想什么,只能盡力的去幫他解決眼下的問題。
“皇上迎這孩子入宮吧。”
李云臨意外道:“你容得下了?”
楚天歌莞爾一笑,“不過是個孩子,容不下實在說不過去。只是那裴氏即已被廢,就不必再回宮了吧。”
“你……讓我迎回孩子,不要生母?”
李云臨有些心痛,這個曾那么善良的女子,怎就變成了這樣。
他揉了揉太陽穴,黯然垂下頭來。
她要是什么,是他的無情再一次置于天下人的口舌之中?是這樣嗎?
楚天歌體貼的說道:“裴相有個侄女,裴敏,生的天生麗質,溫婉賢淑,皇上不如昭告天下說皇子的生母是她,封其為貴妃。裴相要的不過是流著裴氏血脈的皇長子,而你要的不過是孩子能有個母親罷了。”
李云臨凝眉,將盛著木耳羹的琉璃盞推到一邊,意味深長的看她。
如此一來,他倒看不懂了。
楚天歌替他倒了杯茶,奉到面前,“此事不急,推上數月再處置,否則難免叫人以為皇上受制于丞相。”
李云臨點頭,“皇后費心了,竟為朕想得如此妥帖,那便交由皇后安排吧。”
楚天歌淺淺笑著,“能為皇上分憂是我的榮幸,皇上忙著吧,我退下了。”
她轉身向外的剎那笑容盡收,心里隱有不安。他似乎鮮少喊她皇后。
李云臨看著她的背影,她似乎比從前穩重了許多。他很想開口讓她再留一會兒,終還是眼睜睜的看她走出去,門關上的剎那,他自嘲般笑了笑。
“榮介,這些天她把蕓兒留在自己寢殿里?”
榮介頷首道:“兩位公主在一塊兒,一位哭了就會吵醒另一位,所以皇后娘娘晚上便親自照顧二公主了。”
李云臨眸光悠遠了些,“有母親真好。朕的孩子若也能有母親的照顧便好了。”
榮介聽得一怔,這話說得好像二公主不是他的孩子似的,他隱隱有些猜測,但借他十個膽子也不敢開口問。
李云臨低頭如何也看不進奏折,心事壓在胸間徘徊不去。
“榮介,去把彤兒抱來,朕想看看她。”
“是。”
榮介應聲出去,李云臨又喊住了他,無奈的說了句,“把蕓兒一起抱來吧,省得外人說朕厚此薄彼,質疑蕓兒的血脈。”
“是。”
“記得跟皇后說聲,一會兒就還回去的,不必憂心。”
李云臨發現每回自己抱起蕓兒,天歌就緊張得一眼不眨,他就偏偏在天歌面前親近蕓兒,然后偷笑她那個擔心得要命又不敢抱回去的樣子。
她為什么要這樣怕,難道他真舍得殺了這個孩子,讓她痛不欲生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