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后,武靜蕊得了消息,甚是驚奇。
一百遍女戒,短時間是抄不完的。
果然古代男人動不動就罰抄書,不是女戒就是女戒,把女人的思想困的死死的。
想想她要是抄一百遍女戒,定是受不了的,就覺得李氏相當慘了。
也幸好四貝勒對她寬容,不曾罰過她抄女戒,抄女戒還不如抄古詩呢。
而且,在抄完之前,李氏要很長時間見不到大阿哥了。
這個懲罰算得重了,至少于李氏而言猶如剜心之痛。
萬想不到四貝勒當真下得了這個狠心。
雖在意料之外,卻是令她極滿意,極舒坦的。
剛過了午,下人來稟,李格格到了。
武靜蕊靠坐在明間的扶手椅上,身后墊了軟墊,靠著舒服些,一邊讓李氏進來。
四貝勒雖然沒說,武靜蕊已然猜到李氏的來意,但她不相信李氏會真心誠意向她賠罪。
無論是真心,或是被迫,都是極令人振奮的事。
李氏啊李氏,你也有這一天,看你還如何目中無人。
她幾乎可以感受到心里邊那股暢快,恨不得將李氏狠狠踩在腳下才甘心。
這并非是她自身的感受,是另一個人的,因為她對李氏并無多少深仇大恨。
便是李氏幾次要害她,也從未得手過,反而這些年的李氏心情抑郁,早不復當初的明媚鮮妍。
看著別人得到四貝勒的寵愛,而自己只能看著,羨慕著,嫉妒著,落寞著,這對李氏而言無疑是最大的打擊和折磨。
她不會立刻將李氏打入塵埃,那多沒意思。
她就是要李氏看著,愛而不得,恨的人卻越過越好,成為她望塵莫及的存在,愛的人永遠看不到她。
就像曾經的烏拉那拉氏。
李氏一步步進來,低垂著頭,脊背挺直,并無多少頭飾,妝容素凈,衣裳也素雅。
渾身上下的打扮透著簡單大方,清雅如蘭,便是卑躬屈膝,也難掩骨子里的自傲,仿佛她只是不得已來此,并非自愿,便是來了也折不斷她的傲骨。
而武靜蕊淡然微笑的模樣卻像是倚強凌弱,令人不齒。
李氏恭恭敬敬朝她跪下,磕了個頭,“給側福晉請安。”
行為上毫無瑕疵,表情卻冷淡,絲毫不卑微,隱隱的對抗流露而出。
武靜蕊才不管她是何表情,這低聲下氣的姿態算是取悅了她,卻故作不解,“李妹妹這是做什么?”
李氏抬眸看她一眼,抿了抿唇,道:“大阿哥犯了錯,奴才替她向側福晉賠罪,還望側福晉大人大量,莫要再計較。”
之所以放下驕傲,來這一回,是她清楚地認識到,四貝勒當真對武氏是不一樣的,對武氏的喜愛超出了她的想象。
她比不上武氏。
四貝勒對她全然沒了一絲情分,還有何可爭的?
她可以認清四貝勒對自己再無情分,卻無法忍受與兒子分離。
她只剩下了弘昐,重來一世,只有弘昐是她的一切,是她必須守護的。
只要不與兒子分離,暫時的低頭算什么?
武靜蕊一臉不以為意,“李妹妹說笑了,我有何計較的?兄弟間打架是常事,何苦為難他們?怪可憐的。”
話一頓,又道:“不過,孩子們犯了錯,做阿瑪的教導責罰是理所應當,李妹妹若是為此而來,大可不必,只不過是抄寫論語而已,想來很快便能完成。”
李氏咬了咬牙,再次磕了個頭,“側福晉誤會了,奴才是來求側福晉同貝勒爺說情,您要奴才如何都好,就是不要讓奴才與大阿哥分開。”
四貝勒對小妾和庶子寬容,幾位阿哥每五日可去正院請一回安,過后還可去見各自的生母。
李氏只這一個兒子,雖然大阿哥常在前院讀書,起居亦在前院,但母子倆總歸還是能常見的。
李氏抄完百遍女戒需不短的時日,將要長時間見不著大阿哥。
可見李氏愛子之心,為此不惜低下頭顱,來求素來憎恨的武靜蕊。
武靜蕊理解她的心情,但不表示會輕易應允。
李氏既然來了,向她低了頭,認了錯,她接著,但她可沒這么好說話。
對方認錯都不誠懇,她為何要松口?
武靜蕊端起茶,喝了口,道:“李妹妹此話就折煞我了,這是貝勒爺的吩咐,既然貝勒爺認為李妹妹有錯,罰也是應該的,豈能我去向貝勒爺說情?李妹妹不愿與大阿哥分離,早些完成貝勒爺的吩咐要緊,這才是一勞永逸的法子。”
李氏料到對方會坐視不管,甚至巴不得她倒霉,但她既來了,便不會輕易放棄。
“側福晉要如何?”
武靜蕊溫柔笑道:“李妹妹錯了,哪是我要如何?我可不會如此欺負人,貝勒爺再公正不過了,此舉定無不妥。不過,若貝勒爺看在與李妹妹往日的情分上,想來會開恩的,李妹妹何不去向貝勒爺說情?”
李氏垂下陰郁的眸,攥了攥手,她豈能不知?貝勒爺只會聽武氏的,哪里還會理會她的情面?
從貝勒爺責罰她不與弘昐見面起,她就認清了,也死心了。
她不會再那樣傻。
“側福晉何必再拿我們母子尋開心?側福晉要我賠罪,我來了,側福晉得了自己想要的,何不成全我們母子?側福晉也是當額娘的,應當能理解奴才的心。”
武靜蕊抿唇不語。
她自是能理解,但她更知曉,李氏能做下此舉,向她低下頭顱,便不是簡單的。
說明李氏為達目的不擇手段。
她不怕別人與她爭寵,但一個人爭寵的心都沒了,有了別的念頭,就難對付了。
武靜蕊笑了,“李妹妹當真一副愛子之心,怪可憐的,不過,我不會去為欺負我兒子,心里恨我的人求情,李妹妹有本事自個兒去向貝勒爺求情吧,不送。”
說罷,端起了茶。
李氏臉色白了白,倏地起了身,“側福晉當真好大的架子,如此欺辱我們娘兒倆,當真高興了?”
武靜蕊搖頭,“你錯了,我沒什么好高興的,我只是有仇報仇罷了,對于一個幾次三番要害我的人,我沒那樣好心。誰也別把誰當傻子,我能欺負你,是我有本事,換作我為下風,你可會饒我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