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國公從云芷處出來后,便匆匆去了書房,將麾下最信任的副將、謀士統統集合起來。
門關緊了以后,定國公往紫檀木大桌案后面一坐,開了口。“都抓緊說一說,事情辦得如何了。”
屋內有五個人,三個侍衛打扮,兩個書生模樣。
“公爺,”最先開口的是個穿勁裝的,他雙手一拱,行禮道。“半月前暴雨,嶺南山有塌陷,堵住了去往徽州的路。如今徽州六縣已與外界失去了聯系。”
“路面塌陷無人救援嗎?”定國公皺眉。
他領工部尚書職,天天專門管修路修河的事情,但是卻一點也不知道這個消息。
“當地官員已經組織人手清理,并且重修。”
“路面塌陷的很厲害,才剛修好的那條官道幾乎已經全部毀壞。再重修,只怕需要大量資金。眼下,徽州可能缺錢。”一旁穿著儒衫的干瘦老頭,插了嘴。
“徐先生說中了,今日徽州府剛向戶部遞了請書。內容正是為重修官道申請播銀。一個時辰前,咱們工部也收到了相應請書,申請物料支援。”另一個中年儒生,遞上了一份公文給定國公。
定國公匆匆看了一眼,這徽州府的呈文洋洋灑灑兩大篇,大量篇幅用特浮夸的手法描寫了塌方后路面的慘狀和民眾的悲痛,但卻壓根沒寫清楚他們到底都需要什么、又需要多少。
這樣的呈文,真是給了上峰許多運作空間。
這文章執筆者是誰不知道,但是簽發者是徽州巡撫張界。兩榜進士出身,出了名的才思敏捷。
撰文水平會這么拉胯?都比不上他定國公一個武將出身?
按道理,如果真的是興修工程需要中央支援。徽州府應該先向工部請示,因為工部每年都有興修水利和抗險救災的備用金。
如果這筆資金不夠支援地方,那么再由工部與戶部協商,一同上呈內閣等陛下圣裁。
如今徽州府竟然直接向戶部要錢,向工部要料,不按規矩辦事,還給工部留了一個可以任意要物料從中漁利的漏洞是幾個意思?
定國公撓頭。
“明日就給徽州府回文,要求他們在呈書中寫明四要點。一是申請物料原因,二是申請物料用途,三要寫明申請物料的品類和數量,四要上符完整的工程計劃。如此語焉不詳的呈書,我們工部沒有辦法批復。”
定國公辦起公事時,是從不含糊的。
但今天實在是有些太晚了,從衙門回來天就已經黑了。又為著女兒的事擔心一頓,他現在委實是有點累。
“把這回文發出去之后,等一等看戶部是什么反應。一有動靜,即刻向我匯報。”
說完后,定國公便起身先行離開了。
余下的幾個人,仍舊湊在一起,商討自己手上分配下的工作應該如何處理。
云芷雖然一直擔心自己即將開啟的職業生涯將是人生一大挑戰,但是她天生心大,還是一覺睡到了大天亮。
吃過飯后,便帶著會點三腳貓功夫的玲瓏出門,去找物緣齋。
明兆坊離宮城最近,住著的都是達官貴族。定國府自然也建在這明兆坊,離灑金街很近。云芷特意沒坐馬車,而是和玲瓏兩個人走著出門。
路上行人算不上多,街邊鱗次櫛比的鋪子卻早早開張,也都生意昌隆。大齊的經濟很繁茂,百姓的生活水平是很高的。
按道理開在明兆坊的鋪子都算得上是奢侈品店,物價略高,但尋常百姓也有來購物和吃喝的。這足以見得,民生福祉搞的還是不錯。
在此之前,云芷也特意打聽過,大齊官方征收的稅目很少數額也不多。算起來,百姓的負擔并不重。
路過的酒肆茶樓里面,偶爾也能聽見百姓閑談,無人抱怨,說的最多的大多是風月八卦。
諸如哪家高門與哪家大戶結了親,某家老爺在哪兒置辦了外宅,誰家夫人與誰家小伙眉來眼去。
要不是吃的太飽,沒有壓力,大概也不會如此。
以云芷目前所見所聞,其實是不大明白徽州所謂絲絹一案到底是怎么掀起風波的。
她一路細心觀察,將所聽信息納入心中。不過一刻鐘,便走到了物緣齋內。
這是一家收集古物的店鋪,古文字畫,玉器瓷瓶琳瑯滿目。各個都有背景淵源,最不值錢的也出自前朝王府。
云芷嘆為觀止,屬實難以估算這店內價值。
這樣的店,大概尋常百姓也不會來逛,來的只能是一些朝中大員。而算起來大齊百官俸祿其實算不上高,除了根基深厚為數不多的幾家勛貴,有經濟水平來這里買東西的跑不了是貪官。
這是錦衣衛中暗衛的接頭點,所有客戶第一手信息都掌握在皇帝手中。
若有貪官來,立刻就會被皇帝盯上,調查。
怪不得大齊反貪一直做的很好,原來是皇帝處處有陰招。
云芷真是佩服的五體投地。
此刻店內人不多,看店的小廝瞧見進來兩個年輕姑娘,覺得十分新奇。忙上前招呼,“姑娘想挑些什么。咱們除了字畫、名劍等物,也有一些好看的玉器擺件。要不要看看?”
云芷擺擺手,“我是來找你們曾老板的。”
一般來找老板的都是要買極稀罕物件的,小廝偷偷打量了一番云芷,見她雖身著的衣料華貴,卻未見佩戴什么貴重首飾。頗覺意外,但還是將人引了進去。
這涉及機密,玲瓏則被留在了外面。
跟在小廝身后穿過一個小房間,出去便進了一個寬敞的大院,內有三間上房并東西兩個廂房。
云芷被引著進了正房,屋內空無一人。只聽小廝一陣通報之后,暖閣里走出一個白面書生,手里握著一金柄銀框的透鏡。見了云芷便擺手將小廝遣散,很客氣見了禮。“是云三姑娘吧。”
云芷點頭,也回了一禮。“曾公子,我是按照裴妃娘娘的指示來這里尋您的。”
“我知道,我知道。”曾鑫請云芷坐下,親自斟了一杯茶。“原本這趟差事應該是我與姑娘通力合作,但眼下有更要緊的事難以出京。便由兄長一金代勞,姑娘稍等片刻,他許是快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