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公公在皇宮也是摸打滾爬,花了十多年時間,才得了皇后娘娘的信任,做了鳳棲宮的主管。
虞家想要得到沈家的香方,派虞家小少爺來威逼不成,就換成了陽謀,讓皇后在皇上面前夸了幾句沈家的香有多好,提了幾句沈家的迷蝶香,皇上也生了興趣,就命他來傳口諭,讓沈家制作迷蝶香。
宮里面能得此差事的人多了去了,只是在皇后的安排下,他才獲得了此次機會。
皇后的意思就讓他趁機羞辱沈玉棠,最好是讓沈家制不成迷蝶香,到時候可借機懲戒沈家。
本以為這差事輕松得很,就算獻公謝公他們在陵陽,只要他速度夠快,就一定能先發制人,將沈玉棠的尊嚴與傲氣抹殺了。
等沈玉棠朝他跪拜的消息傳出,士林乃至獻公的那些門生會如何看待他?自然是瞧不上他。
原本一切順利,在即將功成之際卻冒出這樣一個不講規矩的世子。
云公公忍耐了幾拳后,就開始求饒,“不要打了,我是來傳皇上口諭的,皇上說,讓沈家制作迷蝶香,為期一個月……嗚痛,時間到了,就要送往皇宮。”
沈玉棠心中微動,眉心微緊,迷蝶香,可不是那么好煉制的。
褚彧將人扔到地上,又踢了幾腳,“要是制不出來又要如何?”
云公公此時鼻青臉腫,流下兩條鼻血,惡狠狠地盯著褚彧,道:“制不出來,自然是以欺君之罪處置。”
褚彧再次舉起拳頭。
云公公大喊道:“不是不是,皇上還說了,能做出來另有嘉獎,做不出也不強求。”
褚彧冷哼一聲,“識時務者為俊杰,云公公知道今日的事怎么說嗎?”
云公公委屈地點了點頭,“來沈家傳完口諭,出門時,不慎跌傷,需要回客棧好生修養幾日。”
褚彧嗯了一聲,道:“去什么客棧,我侯府地方寬敞,你們就住侯府了,金虎將他帶回侯府,別在這里礙眼。”
“侯府?”
云公公還未反應過來,就被金虎一手拎起衣襟往外走去。
沈玉棠見此狀,擔憂道:“臨川,這樣做是不是太放肆了些?”
無論云公公做的有多過分,他都是來傳旨的,代表的是皇上,是整個皇室,就這樣將他打一頓,傳出去對褚彧的風評絕對不會好。
褚彧道:“我這是在造勢,傳出去,就是讓人知曉本世子脾氣不好,還特別護短,不管有沒有事都不要來招惹我。
你不用擔心,打了一個無法無天的閹人而已,再者是他過分要求在先,我會讓這件事先傳出去,看元家還會不會管他。
皇后身邊的一條狗,難道比得當朝太后的侄孫重要。”
前幾天,他那個素未蒙面的太后姑奶奶還寫了信給他,寄了好些東西過來,言語間都是期盼他早點回京城。
還在信上提了他送回京城的那些助眠的藥香,說自從換了香后,她便睡得安穩許多,jing神也好了不少,連說他孝順。
他與太后姑奶奶說了,這些香都是沈玉棠親手做的,看在這事兒上,太后姑奶奶怎么著也會偏向他們這邊。
元家的皇后與太后姑奶奶的關系可不算多好。
沈玉棠道:“你還未回京就得罪了皇后,日后元家的人必會與你為難。”
褚彧回道:“他們為難你就已經是在為難我了,既已結怨,又何必給他們留情面,只是此舉倒是讓元家的人連你也記恨上了。”
此番場景與當初在天府書院,他痛揍郭旻時幾乎是一樣的。
但這一次他不僅想到為沈玉棠抱不平,還留心了之后的影響。
他道:“迷蝶香制不制得成,他們都無權給你定罪名,藏香閣在京城已經做起來了,也沒見哪個不長眼的在店里挑事,這事你就放一萬個心,專心做你想做的事。”
沈玉棠看向他,“謝謝。”
能感受到他全心全意的支持與庇護,但她總不能一直依靠褚彧,面對那些權貴,不想參加科舉的她,現在又萌動了心思。
可這不是她想就能去的。
這便是身為女子的無奈。
褚彧道:“謝什么,趕緊看看腿上的傷,敢對你動手,我明日就斷了那人的腿。”
沈玉棠板著臉:“他也是聽命行事,打了一頓了,就算了。”
褚彧連連點頭,聲稱都聽她的。
兩人的對話完全沒有避開沈夫人他們,沈夫人見女兒在褚世子面前露出以往沒有過的明眸笑容,心里咯噔一聲。
她道:“玉棠,去你院子里,母親給你看看,這次多虧了褚世子,玉簪你與玄兔他們招待一下世子殿下。”
玉簪驚訝一聲,才恍然應著:“知道了,伯母。”
按哥哥與褚世子的關系,現在應該是褚世子給哥哥看傷,然后伯母帶著她去后院,而且她一個未出閣的大姑娘怎么能招待外男呢,伯母是不是說錯了?
褚彧道:“沈夫人客氣了,我在沈家住了這么久,早已不需要招待,我來給謙之涂藥,沈夫人剛才受驚了,得多歇息一會。”
他沒看出其中有何端倪。
但沈玉棠從母親的神情瞧出來了,道:“母親與我有話要說,臨川你先找個地方喝茶。”
她一開口,褚彧便不再糾結此事。
沈夫人與沈玉棠去了海棠院,在屋里,沈玉棠脫下鞋襪,撩起褲腿看了眼淤青一塊的后腿彎,挖了藥膏抹上去。
看到女兒腿上的淤青,沈夫人眼中泛起一絲心疼,但很快隱沒在冷然的神色中。
她剛想開口。
便聽女兒率先道:“我知道母親在擔心什么,那是不可能的事,褚彧要回京城的,我對他也只是感激之情,并非母親所想的那樣。”
沈玉棠低著頭,眼神憂郁,繼續道:“就算我對他真有什么想法,那也不不會長久,他是人中龍鳳,遲早要回到屬于他的地方,我清楚我配不上他。”
她將母親要說的話都說了出來。
沈夫人張張口,只說了句:“最好不要動情,到時候傷的還是你。”
沈玉棠嗯了聲,在擦好藥,抬起頭時,眼神堅定明亮,“母親,我不會讓您失望的,現在只有褚世子能幫我,幫沈家,我不能在這時候與他劃清界限。”
她只能這樣說才能讓母親更放心些。
而此刻,在一座涼亭里,沈玉簪拿著棋子冥思苦想,當實在想不出該在何處落子時,忍不住道:“褚世子就不能讓我一子,哥哥就會讓我,直到讓我贏了為止。”
玄兔輕咳一聲,公子可從沒讓玉簪小姐贏過。
褚彧疑惑地揭穿道:“她讓你贏,這不像是她的作風,不過,本世子不欺負你這小姑娘,讓你一子。”
他拿掉前面落下的白子,將困境中的黑棋放出來。
沈玉簪立馬喜笑顏開,“褚世子可真了解哥哥,也比哥哥好說話多了。”
褚彧笑了下,試探道:“你哥哥以后是要成親的,你想要一個什么樣的嫂子啊?本世子以前也給人牽過紅線,看你這么乖巧,提點要求,我給你挑一個好的嫂子,如何啊?”
沈玉簪頓時來了興致,仔細想了會,道:“那一定要長得好看,這樣與哥哥站在一起才登對。”
褚彧下意識摸向自己的臉龐,滿意地點頭:“還有呢?”
“還得對我好,和哥哥一樣寵我,這樣一來我就不會害怕了,我聽一個朋友說,她嫂子可兇了,還總是找她的茬,每天過得都很糟心,我可不要像她一樣。”
“這事好說,我給你哥哥物色一個,保準讓你滿意。”
“我滿意可不行,得哥哥喜歡才行,哥哥過來了,世子問問哥哥喜歡什么樣的。”
沈玉簪說著就看到從石子路走來的哥哥。
聽說沈玉棠來了,褚彧立馬小聲道:“這可不好問,我怕你哥哥不好意思,就不問了,要不,你找個機會單獨問他,他肯定會告訴你。”
沈玉簪一想,覺得褚世子說的有道理。
沈玉棠笑著走來,“剛才你們在嘀咕什么?”
她就瞅見兩人腦袋湊近了說了些話,估摸著連一旁的侍候的玄兔都不知道,而她一過來,兩人就對視一笑,聽她問話,也是一起搖頭,這讓她更為好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