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是說你也不知道自己具體為了什么。”
“我知道,但不夠明確。”
沈玉棠有想過這個問題,她可以不用做到這般冒險,但是那些個理由無一不再驅使她這樣做。
老者道:“你活的壓力太大了,老夫不知是誰給了你這樣大的擔子,若是我徒兒知曉了,怕是要急死。”
“你徒兒?”沈玉棠問道。
老者笑著道:“忘了說了,臨川是我徒弟,明舸是我師弟,如此算來,我也是你長輩,喊聲師伯也是應當的。”
沈玉棠瞪大眼睛,“您,您是白溪師伯。”
以前便聽褚彧提起過他師父白溪,是個仙風道骨又喜歡玩樂的老先生,他總說要讓他們見面,卻沒想到會在這里遇上。
白溪點頭道:“我徒兒時常飛鴿傳書與我,要我早點去陵陽看看你,說若是你遇到危險,那一定要相救,不然他就沒媳婦了。”
這番話說的沈玉棠面紅耳赤,褚彧真是的,怎么什么都與他師父說。
等等。
他剛才說飛鴿傳書。
沈玉棠問:“師伯能與臨川聯系上?那他知道東洲如今的情況嗎?”
她雖然也能寫信寄過去,但一個來回破費時間,飛鴿傳書就快多了。
白溪捋著胡須道:“告訴他作甚,他也幫不到什么,老夫本在青海養病,但東洲愈發混亂,望滄國燒殺搶掠無惡不作,其行簡直令人發指,又聽聞朝中派來的高將軍被困在落云山谷,想過去看看到底是何情況。”
沈玉棠道:“師伯的身體好些了嗎?”
白溪樂道:“養了這么久,自然恢復過來了,倒是你等將老夫送到岸,就轉頭回去,別瞎跑。”
沈玉棠道:“師伯,我是不會走的,臨川既已與師伯說過我,便是清楚我的犟脾氣的,已經下了決心的事是不會改變主意的。”
沈玉棠的話讓白溪有些動容,他一把年紀了,經歷過多少風霜,什么情愁恩怨沒嘗過。
誰年輕時沒有一腔熱血,只是他面前的人是個女兒家。
沈玉棠目光堅毅,道:“師伯不必為我擔心,愿為大燕捐血軀,雖九死尤未悔!”
這是她自己選擇的路,就算下一刻會身首異處,她也不會退卻。
白溪嘆道:“也罷,我不阻攔你。”
“多謝師伯。”
“你可知長生教?他們是望滄國搞出來的,在去年時便已然存在,我得空的時候便去查了,結果卻發現他們都竟與東洲知府有來往,唉,現如今東洲面目全非,有這個知府一半功勞啊。”
白溪喟然長嘆,精瘦的臉龐上也多了一抹惆悵。
沈玉棠道:“當真是知府?他叛國了……”
白溪說道:“我本想將其斬殺,奈何他身邊有高人護衛,被他逃了,傳出的消息都說他在抵抗望滄國敵軍時身死,還給了他一個好名聲,可老夫卻親眼看他在望滄國大軍中進進出出。”
沈玉棠雙手攥緊,心中抑著一團怒火,她想不明白,望滄國到底給了那些人什么好處,竟能讓他們做出叛國的事來。
來家國都能舍棄,這等人著實該死!
白溪道:“你也別怒,古往今來這等人不知幾何,或是怕生怕死,或是為了利益,但愛國護國者更多,如過江之鯽,數之不盡。”
他算是半個道士,背過一些道經,學過如何煉丹打坐,清風朗月半隱世,本該不沾凡塵事,可聽聞國家遭難,他還是坐不住。
在他們坐在甲板上聊起東洲情況時。
徐煜指揮著人掌握方向,等到夜色降臨,船只已經不知過了多少山嶺,在一些城鎮附近經過時,他們看到了活著的百姓與升起的炊煙。
元瀧站在船邊道:“并非所有地方都如南音城一樣。”
他認得出那些百姓都是大燕人,而非望滄國的人假扮的。
沈玉棠道:“照現在的速度,明日一早就能靠岸了。”
元瀧道:“靠岸后直奔落云山谷?”
沈玉棠:“先打聽消息。”
晨曦落下,剛習慣坐船的眾人陸續從船上跳下,在淺灘上濺起層層水花。
他們沒有在碼頭停靠,而是選擇在附近的叢林處。
白溪不知從何處弄來一只鴿子,道:“老夫先行一步,你們多加小心,有事便傳訊與我。”
白鴿在他手掌上靈活跳躍,就是不曾飛離,沈玉棠伸手接過,“這鴿子……”
“它沒見過臨川,只會傳訊到我這里,可飛不到北方去。”白溪笑著腳尖一點便縱身進了深林,不消一會,就看不到身影了。
元瀧湊過來:“這真的是你師伯,高人啊,你怎么武功就差那么多。”
沈玉棠沒搭理他,捧著鴿子不知該如何安置,最后還是白鴿自行拍著翅膀在周圍飛動,它很有靈性,不管怎么飛都不會離開她太遠。
將船只掩藏好,便一同前往林中。
出了密林,是一個小村子。
在前面探路的劉大壯折返回來了,道:“沈公子,村里的百姓都死了,無一活人。”
在周圍勘察情況的阿虎也回來了,道:“沈公子,附近無人。”
沈玉棠與元瀧對視一眼,“先到村內歇一歇。”
村里的百姓都是被人砍殺的,既如此,那么望滄國的人應當就在附近,那他們距離落云山谷想來也不遠。
“當真是殘忍,連孩童都不放過!”元瀧望著屋里倒在血泊里的孩子,那孩子的小腹都被刺穿了,干涸的血液成黑紅色,睜著驚恐的眼睛望著上方。
“要不讓他們入土為安?”
“沒那么多時間,稍作休息,繼續往前。”
“可……”
“奉允,你怎么婆婆媽媽起來了。”
“……算了,聽你的。”
元瀧轉頭看到沈玉棠冷然的神情,也覺得自己做事不夠爽利,有些分不清輕重了,他只是不忍心看到這些百姓被殘害后,連尸骨都無收揀。
“不好了,有一支隊伍朝這邊趕來。”阿虎匆匆跑來。
“進山林,藏好了。”元瀧著急道。
“多少人?還有多遠?”沈玉棠問道。
“約莫一千人,都是步兵,一盞茶的時間就能到。”阿虎回道。
他們才到這里,就有人過來,而且過來的人剛好比他們多,難道是被發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