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梅棠

第六章 飛天夜叉

這一邊,肖二郎坐桌前,兩眼望著窗外,先生的話若穿堂風,是左耳聽、右耳冒,又若是吟唱著的催眠曲,催得其迷迷登登,昏昏欲睡。

那一邊,前坐的宋厚城亦是如此,早餐對于他來說,從來都是正餐外加大餐。

吃得個肚皮圓滾滾,跟抱著一個大西瓜,或者更像個既將臨盆的孕婦一般,雖然這個形容有點夸張,但真就那樣。忽見其睡得好像不太舒服,猛然地將凳子向后一靠,桌子一搖晃,嚇了肖二郎一跳。

瞪眼看著宋厚城如城墻一般的后背,圓圓的大腦袋直接坐在肩膀頭上,壓根就看不著脖子,眨眼之工,桌子都被其靠得個歪歪斜斜、搖搖晃晃,肖二郎這個氣!

飛天夜叉這個綽號,可不是徒有虛名,何時受過半分的氣吶?就算其內心想忍,但這毛躁的性子也不容他忍吶!

見其舉起個拳頭在宋厚城腦袋后邊比劃著,半天沒落下去,自是害怕被先生懲戒。

稍刻,見其尋思半天,隨手搓一個大紙團,狠勁地砸在宋厚城的腦袋上,趴桌上佯裝睡覺,速度快得看不清。

“嗯?”

宋厚城一個轉回頭,剛舉起的拳頭欲砸肖二郎,卻發現他在睡大覺,拳頭懸在半空中,四處薩摩著,一對黃焦焦地眼珠,透著一股極不好惹的厲光,看著還挺唬人的!

“呃.....,大娘,怎么了?”肖二郎坐起來,佯裝揉著捏忪的睡眼問道,一臉的無辜。

‘大娘’是宋厚城的綽號。

因為他長得既成熟又富態,或許是因為胖皮膚看起來還很細膩,與其實際年齡相較,好像大出十七、八歲一般,氣質跟一個中年婦人差不多。也不知道是誰給起的綽號,反正有那么點意思。

眼見著宋厚城轉回頭來,尋思了又尋思,沒做聲,隨后抹搭一眼肖二郎跟一旁邊的何夕等幾人,轉過頭去。

肖二郎探身向前道:“大娘,我這桌子都被你靠得歪了,人都被人擠扁扁了,你往前挪一挪啊?”

宋厚城自然是不喜歡聽他這個綽號,大家都叫他又無可奈何,沒有個辦法。人多實在掛不住面兒時,就自嘲一句:你們愿意當晚輩,我這當長輩的聽著便是了,反正占便宜就是了。

這一時,聽見肖二郎的話,也沒吭聲,一個轉頭,使勁往背后一靠之后,快速將椅子拉向前。

一連貫的動作下來,聽得身后‘嘩啦’一聲,肖二郎的桌子差點兒翻了,書本全落到地上,還沒來得及拾起之時,見先生起身,手中拿著戒尺奔肖二郎而來。

“站起來,讀到哪兒了?”先生斥道。

“呃,先生,不是我的錯,大娘使勁往后邊靠,桌子都靠翻了。”肖二郎實話實說。

“伸出手來。”先生訓斥道。

‘啪’一聲響,肖二郎的手上出現一道戒尺紅痕,雖然記不得被先生打了多少次,肖二郎也疼得呲牙咧嘴的直尿嘰,但天生沒有眼淚的她,從來沒哭過。

下午課,習武。

眾學生來到一間寬敞的大殿內,皆著單衣,赤著雙腳,席地而坐。先生在前,引領著眾人吐氣納氣,調理氣息。

宋厚城食量驚人,午餐又是沒少了吃,饑中飽,飽中饑,每餐都一樣,滿桌的飯菜愣是把他吃個饑腸轆轆。

這一會兒,室內暖意洋洋,又穿著單衣席地而坐,形同攤在榻上一般無二。飽食思睡,上下眼皮開始打架,昏昏欲倒。

肖二郎這手巴掌火燎燎地疼,午飯都沒吃好,可是沒有睡覺的心思,不困!

見其圓圓的大眼睛嘰里咕嚕地來回轉動,自是尋思著怎么報這一戒尺之仇才能更痛快些!

忽見先生在前雙目緊閉,舉起雙臂口中念著閉氣的口訣,眾學生在下模仿著先生念著口訣。

肖二郎靈機一動,瞅準了睡得正香的宋厚城,身子往前一探,至其耳朵邊悶吼一聲:“大娘,叫你呢!”

宋厚城睡得黏黏糊糊、蒙蒙乍乍,猛地站起身來,也不知道背到哪了?即興發揮,磕磕巴巴、粗聲粗氣地背起來,先生被其嚇了一跳,猛睜開眼睛與其對視,面面相覷。

不一時傳來嘻笑、竊竊私語之聲:“噓,大娘夢游呢吧!這是游到哪兒了?嘻嘻.....”

眼見著先生臉色變得越來越難看,手中拿著戒尺走過來。

此一時,宋厚城困勁兒也醒過來了,臉色被唬得唰白,細汗順著額角而下,別看他五大三粗,膽子卻極其的小,又極怕疼,真是一種諷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