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座琴前,弦動音出,悠揚婉轉的琴音,驚風雨鴻。
伴隨著室外飄飄灑灑的鵝毛大雪,一片兩片、五片、七、八片的落,仿若身處虛空,沒有一絲的風,沒有俗世的喧囂,沒有紅塵的侵染,悠悠歲月長河,百年不過捻指一瞬間。
又仿若迎著皚皚白雪走入一處梅園,梅樹勁秀挺拔,朵朵粉梅輕柔綻開枝頭,濃而不艷,冷而不淡,香氣飄逸,清雅宜人。冰中育蕾,雪里開花,不畏風霜凜冽,迎風破雪而開,這種獨步早春、寧寒不懼的品格怎能不讓人受到鼓舞。
琴音流暢悠揚,琴境逸韻縹緲,引人入畫的高度難以企極,與雪花與梅香共飄蕩,驚風雨鴻,思逐彩云,聽得人沉醉其中不能自拔。
下得樓來,劉公公微笑看著,臉相是那么的和善可親。
不知何時,圣上走了,太子獨坐桌前,一手捻動著茶碗,一手快速的翻閱著一本書。
忽抬頭看見走下樓來,方知琴音已停,頸自的站起身來,目光中帶著一種似是被圣上訓斥的不自在感。
“棠主,歇會兒,請喝碗茶吧!”劉公公微笑道。
“不了,時候不早,我陪你回去用膳。”太子說著往門外撇了撇頭。
劉公公微笑著不在說話,轉身走向門口前,親自給打開房門,躬身禮著。
“上一次我來此處,順著二樓的窗子看見滿池的荷花,遠遠望去,就像是一片荷花海。”太子邊走邊轉身說道,“荷花開了的時候,你來此處彈琴可聞見順窗而入的清香,對雪而彈,聞不見什么味道,就沒有什么意思吧?”
他說話時臉上沒有什么表情,眼光中那一絲絲被訓斥的不自在感依然存在,而說話的樣子也異常的特別,好像話里還有著什么話。
沒有說話,也沒有看他回轉過來的臉,伸出手,數片雪花平落其上,瞬間融化成珠,冰冰涼涼,晶瑩透明。
‘啪’
忽然見太子伸出手打在她的手掌之上,她沒有料到,嚇了一跳,瞪眼睛看著他。忽又見他笑了起來來,彎腰一使勁將她背了起來往前走去。
緊隨身后的灰蘭跟玳瑁也是直發愣,幾個小太監竊竊私語,抓耳撓腮的不知道太子今兒是怎么了,背起美人來上癮嗎?!
正往前走著,也是在那一處亭臺邊,清楚的看見方嫣紅站在對面不遠處,還有幾個佳麗跟侍者宮人跟著,好像是在往出勾那一只落下去的鞋子。
踩在皚皚白雪上傳出來的咯吱吱之聲傳出很遠,兩伙人自是相互的看見。
這一邊,太子背著不放下,邊走邊發出爽朗的笑著,就像娶親的新郎背著新娘興沖沖而回;那一邊,方嫣紅目瞪口呆的看著,臉上的表情雖看不清,但可想而知。
見一個宮人向這邊跑過來,不一時,至近前跪地道:“見過太子殿下,紅主一直在這里往上勾鞋,等著殿下,請殿下過去一趟。”
“我過去一趟,鞋子就能勾上來了嗎?還是想讓我親自給她勾鞋?她的鞋子昂貴到需要我親自出手的地步?”太子面無表情,看都沒看一眼方嫣紅所站的方向。
除了不動聲色,太子背上的也做不了什么,她瞥見方嫣紅站在雪中凍得發紫的臉頰,跟那微微顫抖著的身子,還有圍在她身旁的幾個佳麗竊竊私語著。
這一次,太子背著方嫣紅之時,她跟圣上站在一處,太子丟下方嫣紅慌慌的追來;
一個轉眼,太子又背著她從方嫣紅身旁而過,看都沒看方嫣紅一眼,直接忽略,明顯看得出方嫣紅站在原地一直等著他。
伏在太子的背上,她沒有感覺到這是一種奢侈的幸福,反而陣陣的寒冷令她的脊背發涼。
或是因為雪下了一小天,氣溫驟然而降,冰冰涼涼的雪花落在臉頰之上,到處都是冰涼的一片。
晚膳罷,紅彤彤的炭火盆擺在地中央,室內暖呼呼的,而卻手腳冰涼的不安。
她的身體不是感覺到冷而手腳冰涼,而是看著不打算走,今夜就要宿在此處的太子而緊張跟不安。
入宮前,教習禮儀的姑姑早早都教習過這些事,如何服侍太子。可是她,心里卻有著一種說不出來理由的抵觸。
夜色漸深,錦青姑姑微笑著召喚一直陪著棠主娘娘而睡的玳瑁搬到外室而住,玳瑁也不知道應當高興還是別的什么,小心翼翼的伺候完棠主娘娘洗漱罷,悻悻的搬到外室。
梳妝鏡前,太子走上前動手打開了她梳起著的發髻,將手撫在她一頭光潔的秀發上,目光癡癡的看著鏡中的她,大飽著眼福,慢慢的,臉上流露出一種值得驕傲的神情
閃動著的燭光,映紅了兩人的臉,還有室內的帷幕以及其它。
忽聞得窗外傳來一陣急急的腳步聲,特別是在安靜的夜里,踩在雪地上發出咯吱吱的響聲傳出很遠。不一時,傳來敲門聲,一個不太監門外道:“殿下,有急事。”
一時間,室內雅雀無聲。
“殿下,有急事。”小太監的聲音再次傳來。
眼見著太子臉上的悅色退下,取而代之的是一臉的烏云翻滾,陰沉得似乎馬上就能下出雨來,起身至門口處問道:“什么事?快說!”
“呃,”小太監愣了一秒,顯然是覺出太子的腔調好像不太對。
“回稟殿下,紅主急病,醫官已經前往,紅主病急要見殿下。”小太監道。
“急病,她什么病?”太子豎眉瞪眼問道。
“殿下,紅主確是急病,此刻正發著高燒,口中喊著要見殿下。”小太監道。
太子沒有說話,臉上卻出現一種嘲弄的表情跟鄙視,卻又無可奈何,緊盯著小太監的臉,半晌從牙縫中擠出兩個字,“等著!”
“我過去看看,”太子邊穿衣邊說道,“稍刻,就回來。”
“急病必是來得又急又重,我本當陪著太子過去看看紅主,但今兒雪天雖沒有覺得冷卻也是涼著了,頭有些暈暈的,這便歇了。”邊為太子整衣邊說道。
太子的臉上掠過一絲陰影,低頭將手撫在的臉頰上問道:“怎么樣?還好嗎?”
“早些歇息便無事了。”道。
“那你歇息吧。”太子說著話向室外走去,邊走邊問著小太監什么,兩個守在門口處的小宮女,輕輕帶上了門。
玳瑁自動的又搬進室內來,不一時,灰蘭弄了一碗熱乎乎的姜糖飲端了進來,自是聞得說頭有些暈之事,知道她或是真的著了涼。
喝了一口,又急著漱口罷,命灰蘭將蠟燭熄滅。
外面的雪將室內映照得通亮,宛若月光一般。
灰蘭跟玳瑁誰也沒有追問為何急著要熄燈。都明白,二小姐不喜閆理當,雖貴為太子,卻也不過是平庸、無有半分才華又極其不專情的男人。
一陣窸窸窣窣躺下的聲音過后,便是沉默。
灰蘭跟玳瑁即便是看出來些個什么,也只能裝作不知,這樣的話不能往外說,說出來也沒有必要,只能更令二小姐更加心煩。
這樣的夜晚,安靜,安靜得可聽見雪花簌簌而落的聲音。
“紅主是真的病了還是假的?”玳瑁瞪著一雙大大的眼睛,瞪視著天棚,困倦卻毫無睡意的問道。
“誰知道?”一旁邊的灰蘭道,“前一次,不也是突聞紅主病了,之后又變成嬌主病了,在之后就演義成了杖斃孔寧兒之事。”
“這次,也是婉主在后耍陰謀詭計?”玳瑁疑惑道。
“誰知道?”灰蘭道,“反正她手段卑劣,臉皮極厚,讓人察覺不出一絲羞愧的顏色。”
“此次,方嫣紅發高燒,或是真的病了,定是在樓臺處等太子而被凍著了。”道。
說來方嫣紅突來之病,令太子匆匆前往,結束了這個令她緊張不安的夜晚,而原因卻不在她。
‘呼’的一聲,玳瑁抱著被子坐了起來,好像憋了一肚子的話,躺著說不痛快一般道:“樓臺上,隔著老遠就能看著方嫣紅的臉不是個好色兒,就行太子背著你,不行背別人嗎?
還好意思派個人過來說一直在此處等著太子,令太子過去一趟。太子懟得好,你的鞋就那么昂貴嗎?還沒有昂貴到太子親自給你往上勾的地步!”
“你怎么也實在起來了?”灰蘭翻了個身道,“她那是勾鞋子呢嗎?分明是勾人呢!只不過是二流的角色二流的手段而已。”
“自始至終,也沒有把她當成過一流的角色,更是使不出能拿到臺面上來說說的手段。”玳瑁道。
“如此強行爭寵的胡來,你瞧著吧,溫婉早晚得收拾她,必用狠招,而且一招非要她半條命不可。”灰蘭道,“冊封太子妃過后,我到是希望她強烈的爭寵。”
“咳,都少說兩句,早點歇息著。”輕咳一聲,說道。
話音剛落,聽見室外有腳步聲,緊跟著太子的聲音問道:“棠主娘娘歇了?”
守在門口處的兩個小宮女道:“歇了。”
稍刻,太子至內室處敲了兩下門問道:“可歇了嗎?”
玳瑁急忙的爬起來,打開門施大禮道:“棠主娘娘今兒有些著涼了,說頭有些暈,睡著了。太子若是有急事,我這就召喚棠主娘娘起來。”
“不用了,好生的伺候著,明早我就過來。”太子說完又朝室內瞧了一眼,轉身向外而去。
聽著太子走出去的腳步聲,稍稍的放松下來,以手拉起棉被蓋住身體,默默的看著回來給她掖著被角的玳瑁勉強的一笑。
在沒有正式被冊封為太子妃之前,她一分鐘也不愿意跟他同床共枕。
或許,沒有什么原因,與生俱來的排斥感,令她在思想上將他驅逐。
一整夜的失眠,令她捻動著衣襟中的那三棵玉石子,腦海中翻騰著春霞能與六一大師兄之間產生的關聯。直到天色漸漸的亮起,才昏昏沉沉的睡去。
雪停了,水洗般的天空瓦藍,從遙遠大海棉床上升起的金燦燦陽光格外刺眼。
這兩日里,沒見錦青姑姑戴著那顏色異常鮮艷的瑪瑙鐲子,似是那日里紅主跟婉主的話,傷了她的自尊。
用早膳時,錦青姑姑笑著說道:“聞得宮里各處張燈結彩,一周之后,喜逢貴妃娘娘生辰,宮中要慶賀。冊封太子妃一事,也定在當日。”
“呀!太好了,宮中雙喜臨門。”玳瑁喜道,“姑姑,冊封儀式是不是很隆重啊?”
“是的。非常的隆重。”錦青姑姑道,“不過,不用有什么緊張,一切都有安排,會安排得有條不紊,等著就行了。”
“可是熱鬧了,最喜熱鬧了。”玳瑁喜道,“這一場盛大的冊封禮,一定是終生難忘。”
“還有貴妃的壽誕大慶。”錦青姑姑糾正道,“再有就是,女人們都喜歡熱鬧,可不是只你一人。”
正說著話,忽見門口的小宮女道:“回棠主娘娘,嬌主前來探望娘娘,正在外面候著呢。”
“快,請進來。”急忙道。
聞得室外腳步聲,向門口處迎去,不一時,見沈梅嬌在前,沈梅霞隨后,還有李嫆跟翠兒與金枝走了進來。
“姐姐,梅霞”激動道。
“妹妹,二姐姐。”沈梅嬌,沈梅霞上前禮道。
稍寒暄,入得室內,灰蘭跟玳瑁歡喜異常地端茶擺點,姐妹相聚,喜笑歡顏。
沈梅嬌將聞得宮中貴妃慶生辰,冊封太子妃之事說出,也是提前恭賀妹妹,說著話臉上難掩一絲傷感。不論怎么說,自媚乞小產之后,太子的賞賜在也沒有,被冷落的滋味兒實在是不好受。
安慰姐姐一番,看著眼前的眾人,唯缺珍珠一人,稍刻,幾人商議珍珠之事。
正說著話,忽聞得院落中腳步聲,錦青姑姑引領著宮人侍者十幾人入得室內,前來為棠主娘娘量體定衣,沈梅嬌等人大喜,禁不住掉下了眼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