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就是你推的我家姑娘。”許榕兒的丫頭氣極敗壞地指證,裹著大披風的許榕兒更是哭得凄凄切切:“我到底哪里得罪了你,你推我下水不說,還用樹枝將我往水里壓……”
這魚池是不深,一眼可見其底,但把人摁進去,齊腰的深度也是能輕易淹死一個人的。
許榕兒說完之后身子晃了晃,身就倒在丫頭的懷里暈了過去,那可憐狼狽的模樣讓趙夫人心如刀絞,滿腔的怒火哪里還忍得住。她沖到趙小靈面前揚手就要給趙小靈狠狠一耳光。
趙小靈一把就抓住了她的手腕,語氣依舊冷靜:“趙夫人,想好了再動手。”不過她的眼底有些赤紅,怕心里并不如表面那般平靜。
趙夫人用力掙扎了一下,沒辦法從她掌心里掙脫出來,更加怒不可遏地沖著趙小靈就推打了過去,嘴里還吼道:“難道你還敢打我成不?”
“住手!”趕到的五夫人忙出聲喝止,趙小靈輕易的閃開了趙夫人的攻擊,就勢也松開了趙夫人的手,一轉身就站到了五夫人身后。
桃夭留意到五夫人到了之后,暈在丫頭懷里的許榕兒眼皮輕輕動了動,但沒有想清醒過來的動作。瞬間她就明白了,許榕兒并沒有真的暈過去。
不管她出于什么樣的目的,許榕兒裝暈的舉動就是想把趙小靈架到火上烤。
難道,這只是一場戲,一場為了陷害趙小靈的戲?
桃夭看著沉默地被趙夫人指責,然后站在一旁任由旁人指責也不再出聲反駁的趙小靈,忍不住有些感同身受。
以前,她在柳家的時候,也是這樣,明明是那些人先動手欺負了她,不管她有沒有做,有沒有反抗,到最后全都是她的不對。
她想幫趙小靈一把,卻真不知道怎么開口。
猶豫了一下,她道;“二姐,剛才你看清楚了嗎?”
元二姐腳步停頓了一下,反應過來她問的是什么了,又看了眼平靜不反駁的趙小靈,問道:“你覺著她是被冤枉的?”
當時她也看到是許榕兒先伸手拽的真小靈,但許榕兒是怎么落的水,趙小靈拿樹枝伸進了池里,是想救人還是想害人,除了當事人,誰也說不清楚。桃夭和她站在一塊,看到的應該都是一樣的,桃夭這是明知故問。
不過……若是桃夭真存了偏袒之心,幫著趙小靈的話,不管許家會不會懷疑她所說的話,都會把這口氣咽下去的。
只是幫助趙小靈,未必元柯會感激他們,但元諾和許榕兒肯定是會記恨上她們的。
她倒是不怕被元諾和許家會如何,只是那趙小靈,真的值得她們這樣嗎?
“我只是覺著,她不像是能做得出那樣事的人……”桃夭說得比較遲疑,在看人這個問題上,不管是好的還是壞的,她幾乎都沒準過。
正說著,她看到趙夫人扯開衣袖露出了被趙小靈捏紅的手腕,馬上就有了主意,忙道:“我有法子了。”
說話間,她從旁邊的金桔樹上摘下了一個小金果,直接就沖著許榕兒的那個丫頭砸了過去。
她的力氣原本就比常人大,又練過些三腳貓的功夫,小金果被她這么一丟,還真有幾分暗器的架式。可那丫頭對身后襲來的疾風毫無查覺,旁邊有幾位夫人姑娘們注意到了,但看到果子是從桃夭和元二姐的方向飛來的,她們一個個都默默的沒有說話。
別說桃夭砸的只是一個許家下人,就算是攻擊許夫人,那又與她們有什么關系,何必為了這么點閑事,招上了桃夭的記恨,那可是得不償失。
趙小靈張了下嘴,沒有出聲,由著小金果貼著丫頭的耳邊飛過,落進了前面的魚池里。
看到這個結果,桃夭笑道給了個結論:“趙姑娘肯定是被冤枉的。”她的聲音不小,一句話魚池邊的人聽得清清楚楚。
氣憤不已的許夫人看到桃夭后,臉色更加難看了。她不敢直接沖著桃夭發火,白著臉問道:“難道九王妃覺著是我家榕兒在冤枉趙小靈?她們前日無怨近日無仇,榕兒為什么要這樣做,她冤枉趙小靈又有什么好處?”
“有什么好處,怕只有許姑娘自己知道。”桃夭一點也不客氣地看著依舊躺在地上裝暈的許榕兒,對趙夫人說出來的話更是顯得有些尖銳:“若沒有好處,許夫人怎么會見許姑娘這樣都不著急尋大夫看看,反而一味的揪著趙姑娘不放。難道給許姑娘討個公道,比許姑娘的安危和健康更重要?”
她這不加掩飾的直白話,讓旁邊的夫人們都點頭認同。將心比心,對于一個做母親的人來說,孩子的安危和健康才是最重要的,至于公道,什么時候討還都是不晚的。
換成她們,若沒有確定自家女兒無事之前,什么都是可以放一放的,哪怕讓趙小靈跑了,趙家肯定是跑不了。
許夫人也不是那輕重不分的人,她不在意許榕兒的安危,最可能的解釋的就是,她知道許榕兒無事。
若這樣說來,許榕兒未必就是真暈了,這落水之事也就充滿了蹊蹺。
聽著旁邊夫人們的竊竊私語,許夫人臉白了又黑,黑了又白,差點沒兩眼一番暈在當場。
許榕兒也裝不下去了,她“嚶”了一聲,裝出剛剛蘇醒的模樣,一臉的脆弱可憐:“母親,我沒事……”她膽怯了看了眼桃夭,低頭緊拽著許夫人的衣袖:,帶著哭腔哀求:“您不要為了我而得罪了九王妃……”
許夫人一怔,撲過去抱著她大哭:“我苦命的榕兒啊……”
這兩人瞬間就變成了被惡霸逼得強怒不敢言的苦命母女。
桃夭仿佛又回到了自己有理,卻無人相信的往日,她氣得渾身發抖;元二姐也陰沉下了臉,喝道:“閉嘴……”
她的話音沒落,就見許夫人她們身邊的一塊湖山石碎成了數塊,那飛濺起來的石屑更是直接在許夫人和許榕兒的臉上劃出了數道細小的血線。
許夫人和許榕兒一個顧不上心疼閨女,一個都顧不上裝委屈和虛弱,兩人都放聲尖叫了起來,尤其許榕兒發現臉上流血之后,更是推開了許夫人,一個勁的捂著臉哭嚎:“我的臉,我的臉……”
趙小靈在眾人的驚訝目光中,慢條斯理的收回手,沖著已經快被毀容恐懼控制住了的許榕兒道:“這處偏僻,當時四周又無人,就算你的丫頭呼救了,我若是想要你們的小命,行兇后離開也是件輕而易舉的事。我又何必留在這里,等著人來抓個現形?”
“我……你……”許夫人已經想不出辨解的言語了。
許榕兒更是一心只在意自己的容貌:“大夫,快請大夫……”
“不過是破些皮而已,有什么大驚小怪的。”元二姐心里原本對許榕兒的三分不喜也變成了七分,淡淡然道:“之前許夫人問,這件事鬧開了對許姑娘有什么好處,那自然是有的。若是因趙姑娘之故,許姑娘留下了隱患,日后議不成親了,旁人要怪也只會怪責趙姑娘,而不會遷怒于許家了。”
不管這件事的真相如何,許榕兒陷害趙小靈的目的何在,就沖著許榕兒污蔑了趙小靈,還對仗義執言的桃夭進行抹黑,她就不想再促成她和元諾的親事了,要不然她成為元家的媳婦,元家怕是沒幾天就會被鬧得兄弟反目了。
若是元諾知道了許榕兒鬧的這一出后,還堅持要娶許榕兒,她今天的話也會成為元諾心里的一根釘子,還是一點風吹草動就會扎出血的那種,相信許榕兒想要左右他,也就沒那么容易了。
許榕兒只顧著快些去找大夫看自己的臉,根本就沒有聽到元二姐的這番話里藏著的深意,她和許夫人匆忙離開的模樣,落在旁的人眼中就變成為了心虛的默認。
回大廳的路上,有人忍不住問自己身邊的好友:“到底是門什么樣的親事,寧可讓許姑娘得罪九王妃,也不想要。”至于程夫人,元五夫人,將來的元十一夫人趙小靈,在九王妃在前都不值得一提了。
“沒聽說啊。”被問的人也是一頭的霧水,搖頭不解。
個個心里驚訝的同時,也把這件事給記上了,準備回家之后就好好打聽一下,看哪家的人讓許家這么嫌棄,她們也好提前有個準備,省得許家逃脫了,讓人來禍害她們家的姑娘。
許榕兒雖然鬧了這么一出,賞花宴倒是沒受到多少影響,只是五夫人沒再放姑娘們去園子,而是留在了大廳和花廳里,省得再出麻煩。桃夭更是對替元以滿挑媳婦的事徹底沒了興趣,元二姐去與各家夫人們打“暗語”的時候,她就一個人坐在安靜的角落里,靜靜的吃她的果子。
手肘被翠碧輕輕的碰了一下,桃夭抬頭,發現趙小靈坐在離自己五六步遠的小桌旁偏頭看她。見桃夭發現了她,她大大方方的走了過來,沖著桃夭行了一禮,語氣真誠地道謝:“謝謝您先前想法子替我辯解。”
桃夭也沒想到趙小靈會突然亮明自己的實力來證明自己的清白,訕訕地道:“就算沒有我,你也是可以洗清嫌疑的。”
看來趙小靈之前不這么做,除了不把這件事放在心上外,就是怕是還有她自己的計較,自己這一插手,只怕是打破了趙小靈原本的計劃。好心相幫,結果給人幫了個倒忙,這種感覺讓她心里有些不太自在。
趙小靈一怔,臉上露出了淡然的笑容,身上那種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傲氣消散得一干二凈:“而那種情況下,我一下子肯定是想不到那個方法來證明清白的。等我到想到的時候,只怕是百口莫辯了。”
時機在什么時候都是非常重要的,一旦錯過,有理也是難以說清楚的,更別提要旁人相信了。
何況很多時候真相不重要,真正重要的而是那件事后帶來的利益。
就如剛剛,當時若沒有九王妃出聲,亂了許榕兒和許夫人的陣腳,她哪怕露出真實的實力,她們肯定還有其它的法子把污水潑到她頭上。
還有那些與許家交好的人,肯定會偏信許家,幫著許家母女出言指責她,在三人成虎的處境里,她很快就會被她們拽到黃泥里,弄得一身泥濘。
哪怕事后她想到法子可以證明了自己的清白,能不能讓人相信不說,她的名聲也早就在她們的傳播下毀得一點也不剩了。雖然她也不太在意自己在外頭的名聲,但也不甘心被人污蔑。
聽著趙小靈真誠的道謝,桃夭還真些不好意思,“當時你們的拉扯,我都看到了。你知道她為什么要害你嗎?”
趙小靈撇了下嘴:“怕是因我和元柯的親事。”
桃夭:“!!!男人都是禍水”
“對。”趙小靈輕笑出聲,滿口贊成,隨后她單手托著下巴,一雙美目饒有興志地看著桃夭。就算九王妃當時看到了她和許榕兒的拉扯又如何,一沒證據,二又無法確定,若是落在旁人身上,肯定不會來淌這池混水的。
這九王妃一點忌諱都沒有,就站出來替她主持公道了。
若說幫她是看在元柯的面上,那許榕兒身后不也站著元諾嗎?
再說以九王妃有九王的庇護,哪里需要在意元柯元諾的。
她不由得說出了真心話:“九王妃,您與傳聞中的真不一樣。”
“外頭怎么傳的我了?”桃夭一下子就跟著她的話轉移了注意力,她指了下對面空著的椅子,“你坐下來,慢慢說給我聽。”
她還真好奇,外頭的傳聞里到底是怎么說她的。
趙小靈也不拘謹,大大方方的坐下后,笑道:“不少人都說您肯定不是出身七丹部落,而是最擅長魅惑人心狐部落才對,要不然怎么能引誘到九王爺傾心。”
桃夭:“!!!”
狐族女,還引誘元辰,他們還能不能編得更夸張一些?
不對,她才是被元辰引誘的那個,若說是擅長魅惑人心的人,也應該元辰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