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玉瑯趕緊輕輕放下她受傷的手,“我帶了藥來,晚些讓青荷幫你換上。”
“多謝當家的,其實傷口并不深。”望著自己的傷手,“只是有幾日不能拿針了,怕是會誤了工期。”
“真不知要如何說你,明日我就去信舒掌柜,讓她再找個繡娘來。”洛玉瑯起身為自己倒了茶,剛剛送到嘴邊,掃過她受傷的手,十分奇怪,“怎么會傷到右手?”
沉默了一會,回了句,“失手。”
“上次我就想說,好好的一雙手,非要瞎折騰,摸起來糙得刺手。現在看來,我就不該信了你的,一味的尊重你,才會遭了這無妄之災。”口里說著報怨的話,手里卻端了茶來,作勢就要喂她。
心有芥蒂的趕緊用左手接了,“聽說今年中秋有燈會?”說完,偷偷察看洛玉瑯的神情。
洛玉瑯愣了一下,“你要想去看?那真得好好裝扮裝扮。”
“誰說我想去看?”冷冷回了句。
洛玉瑯有些摸不清頭緒,因她有傷,也不好在此時計較,“其實也沒什么好看的。晚飯吃了嗎?”
搖頭,“青荷還未回來。”
“正好,我也沒吃,城外的流民領了銀子陸續開始返鄉,文書的工作多得堆成了山,手都快寫痛了。”洛玉瑯邊說邊起身,輕呼了一聲青荷。
很快,青荷端了飯食進來。
乍一用左手,十分不習慣,卻不許洛玉瑯幫忙。
吃了半碗飯的洛玉瑯終于忍不下去,“用勺子吧。”
固執地搖頭,“總歸是要靠自己的,不如趁此多學一門技藝。”
洛玉瑯無奈地看著她,“這算哪門子技藝,你還打算以后吃飯左右開弓不成?”
“有何不可?”終于將一塊肉送入了口中,頗有成就感,說話也有了氣勢。
“那我就期待早日看到。”洛玉瑯見她終于又有了生氣,跟著也輕松起來,“說起燈會,陳刺史確實打算大辦,城中不少大戶都出了份子錢。”
接著神秘兮兮地湊了過來,沒給他開口的機會,放下碗,說了句飽了,就回到了躺椅上。
洛玉瑯看她像霜打的茄子一樣,縮在那里仿佛想將一切隔阻在外。本來想說的話,就有些意興闌珊。
感知到他的注視,干脆佯裝休憩,閉上了眼睛。
不久她聞到專屬于洛玉瑯的氣息和他幾不可聞的腳步聲,接著身上被蓋了薄被。氣息在她附近停留了許久,久得她都快要按捺不住,才隨著輕輕的腳步聲遠去,再不復聞。
院子里青荷的聲音傳來,恭敬送他走后,然后上關院門的聲音,而后是她的腳步聲,終于房門也合上了。
聽著青荷漸漸遠去的腳步聲,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悲愴,將薄被拉至頭頂,第二次讓淚水肆意流淌。
青荷過來為她換藥時,心情不好的第一次使了性子,“半天功夫換了兩次了,不想換。”
青荷明顯因為第一次有些招架不住,頓了好一會,才輕聲地勸她,“這是公子私藏的好藥,涂了,明早就會消腫,姑娘不是想快些好嗎?”
此時最不愿聽到的,就是與洛玉瑯有關的事,“既然jing貴,就留著吧。”
青荷沒再堅持,“姑娘,既然不換藥,那我為你洗漱吧?”
一直蒙了頭的,語氣依舊不好,“沒那么講究,你去歇息吧。”
猜不透她心思的青荷,也不好再勉強,只得勸道:“姑娘,就算不洗漱,也去床上躺著吧,再晚就該著涼了。”
背過身去,算是給了她回應。
青荷隱約感覺她并非因為手傷才會如此,但基于本份,她是不該多問的。
因為她的任性,第二日手腫成了蘿卜,青荷埋怨地看了她一眼,默默為她換上洛玉瑯給的藥。一言不發,任由她忙活著。
“今早公子出門前還來問過,要我小心侍候,這下可怎么交待?”聽到青荷的抱怨,微微皺了眉頭,“就算是神丹妙藥,也會因個人體質不同,有不同的療效,你們公子不會錯怪你的。”
青荷見她語氣依舊不陰不陽,沒再接話,上完藥,默默端來早飯,吃完吩咐道:“幫我去前院打聲招呼,我要去繡坊。”
青荷詫異,“姑娘,還在別院歇息幾日吧?”
“我心里悶得慌,就算不去繡坊,你也找個地方,讓我喘口氣。”這是自她服侍以來,第一次提出這樣的要求,青荷拿不定主意,“姑娘,我去前院問問。”
青荷回來,回稟道:“姑娘想散心,不如去城外的縹緲峰吧,這時間,正是賞楓的好時節。”
來蘇城數月,早晚不是在洛府別院就是在木花坊蘇城分號,屈指可數的幾次外出,就召來了穆府,蘇城的風景名勝一次都未去過,在她看來,無論去哪,也比待在別院舒服。
自己不方便動手,就由青荷服侍著換了衣衫。腫脹的右手十分難受,一碰就疼,連青荷是為她換的女裝都未發現,直到青荷說道:“姑娘,今日秋高氣爽,這樣裝扮最適宜。”
看著身上的薄荷綠秋裝,出自繡坊的四色織機,她親自配的色,織的云水紋,因為是試機的布料,所以她為自己做了一身,從繡坊拿回來后,還是頭次穿。
“姑娘手真巧,這花紋的樣式別致,顏色也配得好,姑娘膚色本來就白嫩,穿上后更加肌膚勝雪了。”知道她是刻意想讓自己開懷,抿嘴笑了笑。
青荷用兩根銀簪為她綰了發,“姑娘,盒子里還有幾只步搖,姑娘何不試試?”
搖搖頭,起身說道:“走吧。”
行至城門口,流民果真少了許多,像楓橋大街這樣,各家街坊拼湊成的粥棚都已經撤了,剩下的粥棚已經為數不多。
不敢再隨意去掀車簾,免得再生事端。
馬車一路向前,車外有人說道:“是景家大小姐又來了嗎?”“她可真是個大善人啊!”“模樣好,性子也好,真是菩薩心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