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十四娘

第二百二十四章 回請

朱二公子卻以本家為由,不能擅自離開,婉拒了,殾能聽到賀梓舒的報怨,“你這人也是,一刻都不得閑,人又不會跑,改日單獨約出來就好了。”

忍不住學著洛玉瑯挑了眉,這才是少年公子本真的模樣,哪管你風高浪急,他只管自己逍遙。

近距離接觸過的少年公子,洛玉瑯因為身世的緣故,從一開始就讓她覺得早熟。十五郎也因為身世的緣故,自來就與她一樣沉默而冷清。就算是心懷目的的朱二公子,也讓她覺出了與年紀不相襯的老道。

唯有這位賀小公子,活得恣意張揚,讓她心疼地想著,洛玉瑯和十五郎要是都能這樣活著,會不會快樂許多。

而后就看到朱二公子坐了回來,看向她的眼神中居然含著歉意,見回望的眼神清澈如水,毫無雜念,那份愧疚之色更甚。“施大掌柜,今日的歌舞戲班子是外地新來的,尤其那位武生,我去看時,驚嘆不已,你且留心看看,看進去了,就不會覺得無趣了。”

有些明白他是怕賀梓舒的莽撞言語被自己聽到,于是隨便挑了顆果子放入口中,順便點了點頭。

不承想,好巧不巧拿了顆久制干梅,入口之后,酸得真是可以。這下吐也不是,咽又咽不下去,滿嘴都是酸梅的味道,所以臉上的表情十分奇怪。

見朱二公子端了茶送到她面前,下意識說道:“我有茶。”

“這就是你的茶。”朱二公子抿著嘴,似笑非笑,認為他只是在忍住笑,場面之上如何能丟份,努力讓自己恢復如常,接過茶灌了一口,見朱二公子終于轉過身去,偷偷將酸梅吐入了茶碗之中。

覺得口中還是酸,望著桌上的小食挑來挑去,最后覺得還是穩妥想見,從自己荷包中摸了糖塊悄悄放入口中。

“看來施大掌柜不喜食酸。”十分無語,莫非你還打算以此投我所好不成?

誰知朱二公子見她不答話,自顧自吃著嘴里的糖,突然起身離開。

臺上歌舞戲已經開場,被熱鬧的開場吸引,因為座椅寬大,她這樣的身量靠座著不太合適,也不雅觀,看著看著覺得正襟危坐十分疲累,就想以單手支撐著下巴,好讓自己舒服些。

動作還未成形,身后就傳來了一聲輕咳,嚇得她立刻警覺,趕緊坐直了身體,一抬眼發現對面坐著的小娘子,有幾個都像她剛才那樣,后背頓時有冷汗冒出。

這一打岔,戲也沒心思看了,想喝口茶鎮鎮心神,可想到里面有顆酸梅,茶已不能再喝。

“去為施大掌柜換盞茶來。”朱二公子此時正好回來,落座之后,對說道:“施大掌柜,我尋了些甜食過來,你且嘗嘗。”

見隨他一同回來的婢女換了剛才桌上的小食,又上了新茶,十分意外,“朱二公子,客氣了。施某雖然年紀輕,尚不需特別照顧。”

朱二公子一臉坦然,“過門即為客,朱二身為主家,理當盛情以待。”

心說,你也太敬業了,在坐的必定有你無數長輩,怎不見你如此厚待他們?

“那就多謝了。”人家事都做到這份上了,自己也不能太過冷淡,“施某真不知該如何謝過朱二公子的盛情。”

“施大掌柜若真有心,改日回請朱二一次,不就可以了。”不愧是朱二公子,從不放過任何一次機會,再次在心中的感嘆,“本該如此,但我對江寧府實在陌生,怕會在朱二公子面前獻丑。”

“這有何難,就約在云風樓好了。”說完發現臉上的表情十分精彩,半晌才回他,“朱二公子不嫌那里太吵嗎?”

朱二公子笑道:“施大掌柜要是喜歡清靜的地方,朱二倒是有間別院,十分清靜。”

終于有了回絕的由頭,“既說是我回請,如何能再勞動朱二公子?”

“那就街面上的酒家或是茶樓,無論哪里,只要是施大掌柜回請,朱二定當前往。”有些想咬后槽牙,突然發現自己這個表情洛玉瑯也經常做,“好,等我尋到了地方,就派人來送帖子。”

朱二公子一副大功告成的模樣,心說,總算是顯露了些少年人的本色。

晚間回去,依舊將今日所聽所說所做寫信告訴了洛玉瑯,唯獨將自己吃了酸梅,朱二公子為表示親近,特意換了小食那段略過了,因為實在有些丟臉。

既然說要回請,就不好食言,護衛替她選了一處清靜的茶樓,挑了最大的雅間,就算護衛也能有地方站,還不會顯得擁擠和別扭。

誰知她剛到位,朱二公子就來了,不像她排場浩大,只帶了一個隨從,進門時從隨從手里接過食盒,就將他留在了門外。

“施大掌柜果然最喜歡喝茶,不過這間茶樓小食不算好,故而朱二擅專了,帶了些可口的小食過來,這些都是地道的江寧小食,施大掌柜必定會喜歡。”見他親自將食碟一樣一樣擺放出來,都有些心疼他,更加奇怪他到底有何要事相求,竟將姿態放得如此之低。

心隨意動,于是親手為他斟了茶,朱二公子明顯有些受寵若驚,以手叩謝。飲過之后,驚異地說:“施大掌柜果然好茶之人,都到了茶樓,還自帶了好茶。”

“喝習慣了,不想換。”坦然承認。

“祁門的紅茶,像這樣的品級,今年怕是極為難得。”聽他這樣說,問道:“朱二公子何出此言?再者,我這并不是今年的新茶。”

朱二公子眼神閃爍了一下,“施大掌柜來了江寧府這許久,可曾遇見過下雨?”

一想也是,確實如此。“朱二公子是擔心今年的收成嗎?”

“我上月正好去過茶園,確實有些憂心。”靜靜等他發揮完,“有些茶樹都開始生蟲,卻只能眼睜睜看著。”

“萬物本來就是如此,此消彼長,收成有好就有壞,今年若是不好,豈不預示著明年會有好收成?”有些明白他又在打探自己的虛實,她確實對洛府產業并非內行,索性談天說地,讓他自己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