漸漸外面有喧囂傳來,三皇子說道:“穆姑娘,他倆這盤棋暫時未了,不如我先陪你出去走走?”
沒承想蕪陽公主直接說道:“三皇兄,十四娘是我請來作伴的,你若覺得無聊,盡管去外頭,自有人殷勤待你。”
三皇子無奈搖頭,“你何苦如此損我?”
十五郎落了一子,由著蕪陽自己去動腦筋,“多謝三皇兄,家姐頭次入宮,還是莫要張揚的好。”
見夫妻二人一唱一和,三皇子只得作罷,輕笑一聲為自己解圍。欲言又止,只要她一露面,自然會吸引無數目光,被人所知不過早晚而已。
可惜一直回避著他的目光,因為有人為她遮擋,連剛才開口應承都不必了,徒留他一臉的落寞,卻不甘心就此離開。
直到有宮人上來稟報,說是宴席將開,蕪陽公主才不甘不愿放下棋子,“十五郎,我已摸到了些門路,明日你再陪我下可好?”
十五郎自然點頭應承,而今的他左右無事可為,最多的就是空閑時間。
明白接下來會發生什么,明顯緊張了起來,三皇子暖心說道:“穆姑娘,不必慌張,待會你只要與蕪陽坐在一處,旁的不用理。”
蕪陽公主直接將扯到自己的身邊,“三皇兄,今日幾位嫂嫂想必都在,還是莫要讓她們誤會了才好。”
三皇子無奈搖頭,漸漸落后了幾步,眼睜睜看著在蕪陽公主和十五郎的陪伴下離他而去。
“這一露面,無非想讓她艷驚四座,好不必嫁給景家那個庶子。洛玉瑯若是能娶,我倒是有些比不過,比起旁人,為何不能是我?”三皇子輕聲報怨。
中秋宮宴,并未分內外男女,而是按著品級高低安排的座席,落座之后,就悄悄尋找著洛玉瑯的身影,可惜在她的近處,坐無虛席,并未見到他的身影。
十五郎與她一樣的納悶,礙于場合,不好去問蕪陽公主為何洛玉瑯不見蹤影,反倒是蕪陽公主率先慌了神,四處張望,最后暗自咬牙:洛玉瑯,錯過了今日,你自己后悔去,可怪不得我。
漸漸有人開始留意坐在十五郎身邊的,相似的容貌很快就有人意會,開始猜測她是不是洛府家主求娶而不能的穆府十四娘。
景疇行和景夫人也留意到了,兩人對視一眼,多年的默契令他們以為這是蕪陽公主刻意為之,目的就是不愿低嫁,才想趁著今日另尋良配。
在景家老太君的示意下,老太妃自然也看到了,而后看向蕪陽公主母妃的眼神格外鋒厲,可惜后者似乎只專注于跟景妃爭寵,忙著與王上說話,其他皆不在她眼中。
陪著景妍凝一同進宮的景玉霜自十四娘一露面,眼神就從未離開過她。
雖然她并不知道自己在蘇城輕看的小娘子就是十四娘,也不知道父親行刺而不得的事。
可她苦求而不得的人卻對眼前之人青睞有加,甚至為了她去求圣上賜婚,怎能讓她不恨之入骨。
這一道道目光,猶如利劍,刺得渾身不自在,只得低頭避過,再沒有機會去尋找洛玉瑯的蹤影。
幸好宮宴很快開始,先是依著規矩問安敬酒,而后就開始了歌舞戲,就算再多的人留意到了,也只能用目光打探,暗自感嘆她的美貌。
心中有事的老太妃久不見洛玉瑯的身影,開始按捺不住,吩咐宮人再去傳信。若他不在,圣上就算已經應承,也不好對著空氣開口賜婚。
蕪陽公主定了定神,安撫,“十四娘,待會無論誰人問你,都不必急于開口,由我回應便是。”
“正是,還有我替你擋著。”十五郎接著說道。
微微點頭,輕笑回應。就算洛玉瑯今日出了變故并未現身,她也無愧于心。
只是她不知自己的莞爾輕笑迷了多少人的眼,在座的都不是柳下惠,如此美人何人不愛?
冷眼旁觀的三皇子暗自咬牙,既為了母妃看戲的眼神,更為了蕪陽的不肯幫忙,還為了一眾人等眼中驚艷的光芒。
曦陽王也好奇地問道:“蕪陽身邊的是誰?”
蕪陽公主母妃得意地看著緊張的景妃,“穆附馬的親姐姐,蕪陽說她剛剛回京,正好帶她來看看宮中的熱鬧。”
她這一介紹,曦陽王立刻沉默了,洛玉瑯求娶的想來就是她了。
景妃卻越發緊張,王上已經答應洛府和與景家的婚事,若他真的看中,起了心思,豈不阻力全無。
私利與家族之利比起來,圣寵比什么都重要。她的皇子尚小,并不能成為倚仗。
“怪不得洛家主想要求娶,這樣的美人誰人不愛?”她這話一出,連曦陽王都奇怪地看了她一眼。
蕪陽公主母妃越發得意,及時補上了一刀,“可惜兩人無緣啊。”她年歲擺在那里,寵愛是爭不過年輕的,所以,總有新人搶風頭于她最有利。
景妃接著說道:“聽兄長說,穆家主前次來京時,就將她許配了景家,雙方帖子都都換過的。”說完挑釁似的回望了蕪陽公主母妃一眼。
曦陽王一時頭大,有些后悔答應老太妃一事。
聽到動靜的老太妃看了不著調的景妃一眼,眼神中滿是警告,正主還未盼來,任誰都不能壞她的事。
與老太妃一樣不安的還有景家一族,宮宴的帖子洛玉瑯是接了的,不做任何解釋的公然未至,罪責他洛玉瑯恐怕擔不起。
可現在歌舞戲已過半,所有的好戲都已準備妥當,若沒了主角現身,這戲要如何唱得下去?
早已神游天外的,對眼前的喧囂充耳不聞,與其說她心中怨怪洛玉瑯,不如說她在為他憂心。
從未在她面前失信的洛玉瑯遲遲不至,必然是有事發生。漸漸又生出了幼時的心態,娘親說得果然不錯,凡事不可強求,強求必有禍端。
最后只祈盼他能平安,至于其他,已不再重要。
歌舞戲罷,有一女子翩翩上場,輕柔起舞,反彈著琵琶。只覺得眉眼有些熟悉,蕪陽公主卻認出了景玉霜。
因為明了她婚事的不順,眾人看她的眼神中充滿著惋惜。她卻猶如未知,拼盡全力舞著,彈奏著,仿佛之前的種種不過是眾人的錯覺,她還是那個京中最耀眼的景玉霜。
老太君已經另選了得意的新人,可她還是不甘,不甘就這樣被所有人拋棄。
待她舞罷,眾人回神,才發現洛玉瑯不知何時已經坐著輪椅現身。
紅色的衣衫外面,依舊是藏青色的外衫,以示他正在服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