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輛馬車并不去別的地方,一路駛向了內城,停在了驃騎將軍府門口。
站在門口的侍衛看著馬車上沒有人下來,馬車也不走,走上前呵斥道:“這是驃騎將軍府門前,何人在此處歇馬?”
馬車簾子沒有掀開,但是卻聽到了里面傳來的聲音,“讓你家將軍和小姐出來迎接我。”
侍衛皺了皺眉毛,此人口出狂言,將軍乃是從一品,除了陛下,還沒有聽說將軍要出門迎接誰。
侍衛抬起刀柄就要挑開車簾,卻在車簾將將挑開之際,感覺到面門一陣勁風,自己臉上登時就刺痛不已。
刀咣當一聲就掉在了地上,侍衛捂著臉,嗷嗷大叫了起來。
“這些年不在西京,這些人越發沒有規矩了。”車里的人語氣中帶著怒氣。
門口其余的人遠遠地望著這面的動靜,有人朝著馬車走,有人已經奔進府里去通傳了。
侍衛們把馬車圍了起來,不一會文泰和走了出來,還沒有到馬車邊上,就聽到馬車里的人說道:“這些人太不懂規矩了,你是如何調教的?”
文泰和武將上殺伐的氣質一下子斂了下去,淡淡地說道:“你怎么來了?不是說還有幾天嗎?”
“我這不是來看文家小姐的?”里面的女人語氣中沒有關心,反倒好像是幸災樂禍。
“那請吧。”文泰和站在離馬車不近不遠處,語氣冷淡。
“她不出來迎我?”女人反問道。
那面池文茵得了消息已經從將軍府里出來了,看到文泰和站在馬車前,也不說話,那人也不下來。
池文茵走上前,側著頭想從車簾子里看看是誰,說道:“您,找我?”
車簾子一下子被拉開了,是苗先生。
池文茵冷冷地看著她,說道:“哦,您來了。”
苗先生上下打量著池文茵,說道:“沒有想到你還挺適應這里的。”
“自然,這里好吃好喝,西京又好玩,有什么不能適應的?”池文茵挑起眉眼,笑的燦爛。
“哦,那就好,不枉我的苦心。”苗先生說著,已經弓著腰從馬車上下來了。
聽了這句話,池文茵心里想著,苦心?莫不是您的別有用心吧。
還在想著,這苗先生的臉已經近在咫尺,兩個人對視了片刻,苗先生轉過頭,已經率先朝著將軍府里走去。
苗先生也不去別的地方,說道:“吃的就擺在小姐院子里吧。”
池文茵也不說什么,由著苗先生朝著自己的院子里走。
到了池文茵住的院子里,池文茵讓婢女去廚房準備飯菜,此時屋中就只剩下池文茵、苗先生和文泰和了。
“先生怎么來西京了?”池文茵開口問道。
“自然是馬上就要起戰事了,陛下找我問卦。”苗先生坐得端正,似乎就是定國的神將。
池文茵皺起了眉,這兩國的戰事指的就是梁國與曲池國合謀攻打云熙國的事情,祈福的話,現在梁帝興佛教,怎么會千里迢迢叫了苗先生過來占卜?
莫不是這苗先生對戰事有什么不同的見解,或者說她在云熙國有暗線?想到這里,池文茵的臉上一下子亮了起來,說道:“苗先生果然神通。”
文泰和說道:“不知道怎么了。陛下似乎有要拖延戰事的想法。苗先生的占卜要推后了。”
池文茵一聽,眼神飄向了苗先生,然后在對面坐的兩個人之間打轉。
苗先生似乎早有預料,說道:“一波三折,世事大抵如此,如何有一帆風順的。”她說著,站起身走到了池文茵的跟前。
池文茵神色如常,可是卻在袖子中握緊了拳頭。
苗先生從自己的袖口中拿出來了一個小袋子,倒出了一些粉末在池文茵眼前的香爐前,然后又將香爐點燃。
池文茵這才微不可查的舒了口氣。
瞬間,一室清香,就像是到了山野林間一般,悠遠的讓人心靜。
“你們這些人就該好好的學一學道家的清新淡泊,不是嗎?”苗先生說著,打量著文泰和和池文茵。
池文茵垂下了頭,裝作整理衣衫,并不與他對視。
婢女從廚房里端來了出的,擺了一桌子。
放眼望去,都是些極素極清淡的食材。
“這就是你們文家的待客之道?還是說我不值得將軍更好的招待?”苗先生并沒有動筷子,似乎興趣缺缺。
池文茵側目看著苗先生,心里想著:剛才不是還要淡泊明遠嗎?這會就嫌棄吃食簡單了。
“去,重新擺了吃的。”文泰和揮了揮手,臉上并沒有不耐煩。
苗先生臉上也沒有感激,面色淡淡的。
池文茵覺著眼前這兩人還挺奇怪的,他們之間的關系說近不近,兩人都很客氣疏離,說遠似乎也不遠,苗先生來了西京就落腳在驃騎將軍府。
他們二人到底有什么秘密?
用過了飯,苗先生要去花園轉轉,池文茵陪著,兩個人一前一后,不遠不近。
“我看你心神不寧,似乎不愿意待在這里?”苗先生走著,先挑起了話題。
“要是我說想離開,苗先生會同意我離開嗎?”池文茵停住了腳步,轉了半身看著苗先生。
“這已經不是我能左右的了,不是嗎?”苗先生側目,臉上沒有什么過多的表情,似乎真的是云淡風輕的人。
“我想問先生為什么要讓我頂替文西寧?”這是一直放在池文茵心里的疑惑,知情的幾個人都有自己的理由,唯獨苗先生,難道只是因為和文泰和的交情嗎?
苗先生不直接回答她,自顧自朝著前面走。
雖然苗先生讓人猜不透,可是暫時拖延了戰事,讓池文茵的心情放松了很多,她想著要好好出去逛一逛。
池文茵走在西京的大街上,看著此處煙花繁盛、四處掛著燈籠,把來往的人眼睛中都照出了星河,街上到處都是熏香的味道,池文茵這個外鄉人倒是分辨不出其中的差異。
池文茵這是頭一次在西京有這么悠閑的心情,看看這個異國的地方此刻才有了欣賞美景的心情。
池文茵去聯絡點找顏瑾瑜,這個地方還是沒有營業,池文茵走了后面的門,去了二樓,等在了那里。
顏瑾瑜外出歸來,看著池文茵坐在屋中品茶,她姿態清閑,脫了繡鞋的雙腳在那邊蕩啊蕩啊的。
顏瑾瑜的臉一下子紅了,他走過去抱拳,說道:“小姐,您怎么來了?”
池文茵的腳停在了半空中,她神色有些尷尬,臉頰飛紅,說道:“不好意思。”說完,趕緊穿上了繡鞋。
顏瑾瑜看著池文茵,猜測著她此時應該心情很好。
“應該是我們的籌劃有了作用,梁帝似乎有拖延戰事的想法。爭取了時間,我們就能從中斡旋。”池文茵說著,口氣異常輕松。
“我也得到消息,梁帝著先鋒將軍回西京問話,應該就是關于前線的。”顏瑾瑜抱拳說道:“這一切都仰仗小姐的籌謀。”
“巫霽云呢?”池文茵挑著眉眼,看著顏瑾瑜。
“我,我不知道。”顏瑾瑜垂下了頭,并不看她。
“你撒謊,現在還不打算告訴我巫霽云在哪里嗎?”池文茵一下子站了起來,厲聲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