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盛嬌華

275.是否有憾

拓跋詡坐在府衙大堂里,聽著洪長史梳理著顏瑾瑜的案子。

這案子到了現在,證人、原告很多都死了,證據越發的不明晰。

洪長史笑著問拓跋詡:“裴大人,你看這如何是好?”

拓跋詡悠閑的喝著茶,狀似無意的說道:“洪長史現在是綿州最高長官,洪長史看著辦吧。”

洪長史聽到這句話,不自覺臉上一陣激動,可面上卻還是云淡風輕的樣子,“裴大人說笑了,有您在,我只是輔助,輔助而已。”

拓跋詡沒有說話,大大的打了個哈欠,然后活動了一下脖頸,說道:“這些日子大家也都累了,不如我做東,我們就去洪大人說的那個畫舫瞧瞧,如何?”

下面幾位官員一聽,想起了那輕紗幔帳和嬌媚的舞姬,都咽了咽口水。

洪長史看著眾人的表情,趕緊說道:“怎么能讓裴大人破費,我請客,我請客。”

“對了,叫上丁大人。”拓跋詡起身,走到了大堂外面。

“這個……”洪長史賠笑,走過去湊到了拓跋詡身邊,說道:“丁大人還在囚禁期間,這與法不合。”

“無事,我可聽說這畫舫里有幾條船可是丁大人投錢的,我們請了丁大人一起去,不正好可以少破費一些嗎?”說完,呵呵冷笑了兩聲。

拓跋詡轉頭,對著眾人說道:“等一下我們直接去吧。我來綿州還沒有和各位大人好好認識認識,就當是我給大家賠禮道歉。”

已經有人站了起來,拱著手,說道:“各位,那我們就恭敬不如從命。”

洪長史心里咯噔一下,陪著笑,挪動著步子朝著后面退。

拓跋詡一把拉住了洪長史,說道:“洪大人別走啊,我們現在就出發。我已經讓人去準備了。”

一行人坐著馬車來到了河邊,此時雖然還是白天,一艘艘畫舫停靠在岸邊,倒映在水中,水波閃動,讓那堅硬的線條帶上了柔情。

其中最大的一艘船上面披紅掛彩,看著十分喜慶。

拓跋詡走到了畫舫那里,一副主人的姿態,說道:“各位大人請。”

雖然畫舫也算是銷金窟,可是在座的大人們即使沒有自己花錢來過的,也時常有本地豪紳宴請他們,所以他們并不感到陌生,一個個從容的走進了那內部jing雕細畫的畫舫內。

拓跋詡看到早就坐在榻上的丁刺史,笑著說道:“多日不見,丁大人別來無恙。”

丁刺史看著拓跋詡身邊帶著面紗,遮住了半張臉的君昭,笑著起身,對著拓跋詡拱了拱手,說道:“裴大人多日不見,甚是想念,今日裴大人專程還請了我過來,不勝感激啊。”

拓跋詡看著丁刺史一臉我了然的表情,笑了笑,說道:“這種聚會怎么能少得了丁刺史呢?”

丁刺史挑著眉,品味著拓跋詡的這句話。

“來來來,各位大人快坐。”拓跋詡說著,對著丁刺史和洪長史做出了請的動作。

洪長史笑著站在一旁,等著拓跋詡和丁刺史落座,這才坐了下去。

“今天可是有什么節目?”拓跋詡似乎興致很高,笑著問道。

丁刺史看著遠遠地站著的那個管事的,點了點頭。

管事的走上前,說道:“有歌,有舞,還有美食,就看爺喜歡什么了。”

拓跋詡側頭,對著坐在自己身邊的君昭說道:“姑娘喜歡什么?”

君昭垂下頭,看著自己的手,并不說話。

“那就都要。”拓跋詡說完,把眼神掃過了站在那面的衛子詹。卻無意間看到衛子詹身后有一個披著斗篷的人影,他的心一下子提起來了。

剩下的人紛紛落座,畫舫從岸邊離開,慢慢朝著河中駛去。

漿劃在水上一下下撥開了漣漪,水流緩緩的的聲音被琵琶的第一聲給敲碎。

一雙素手催促下,一陣小弦急切的聲音傳出,眾人的目光都被吸引了過去,就看到一個頭上梳著飛天髻的女子手抱琵琶,正全神貫注與那琴弦上。

她唇間那一抹殷紅讓諸位大人不免神思搖動。

忽然,她一反手大弦輕柔的曼妙回蕩在周圍。

拓跋詡輕拍手上,大喊了一聲:“好。”

接著,諸位大人紛紛鼓起了掌,叫好聲不絕于耳。大家在觥籌交錯間已經喝了幾杯。

拓跋詡看著遠處的衛子詹對著自己點了點頭,正了正神色,對著一眾正要開懷暢飲的官吏說道:“各位大人今日可是盡興?”

眾人拿起了酒杯,都是一臉紅光看著拓跋詡,紛紛說道:“謝謝裴大人款待,自然是盡興的。”

此時夕陽染紅了一片天空,將那一杯杯酒盞內的酒照的通紅。

“那就好,只是不知道那幾位在林家別院無故枉死的大人會不會有些遺憾。”拓跋詡的話音剛落,笑容凝固在了眼前眾人的臉上。

眾人面面相覷,有人趕緊放下了手中的酒杯,誰都不敢出聲。

“丁刺史,你說呢?”拓跋詡側頭看向了丁刺史。

“他們的死與我無關,裴大人莫要亂攀咬。”丁刺史大叫了起來,高高的顴骨在瘦削的臉上顫抖著,“你這是鴻門宴,你不安好心。”

拓跋詡看著已經是驚弓之鳥的丁大人,并不理他,繼續道:“我們去林家別院可是丁大人的手筆。”

“是林老爺逼我的。”丁大人的眼珠子轉了又轉,終于是想了個栽贓給死人的法子。

“丁大人是綿州刺史,如何能被一個區區豪紳脅迫?這也太不合常理了吧。”拓跋詡淡淡的說了一句,等著繼續看丁刺史表演。

“我……”丁刺史將目光悄悄移到了洪長史的身上。

洪長史側頭,避開了他的視線。

丁刺史此時有些惱怒,說道:“孔以祁身死,我只是為了安撫林老爺,說可以帶著裴大人去林家別院讓他當面伸冤,我請林老爺幫忙上繳賦稅,也是為了綿州的百姓著想。那些大人的死和我無關,是林老爺自作主張。”

“你這是將你刺史的權利賣給了林老爺,換來自己的好名聲和好政績,說什么為了百姓?”拓跋詡啪的一聲,拍在了案幾上。

“你,你……”丁大人終于是說不出來話了。

拓跋詡冷哼一聲,繼續說道:“那誰又為諸位大人的死負責呢?”他的視線環視著周圍的一眾人,把目光定在了洪長史的身上,說道:“洪大人,你說呢?”

洪長史被點名,一個激靈,趕緊笑著說道:“這個,這個我還在調查,御史大人莫急。”說話間,緊張的抬起了袖子擦拭著額頭上的汗珠。

“我已經搜集了一些線索和證據,丁大人、洪大人是否愿意聽一聽。”拓跋詡起身,胸有成竹的看著兩人。

丁大人和洪長史均是一驚,兩個人交換了一下眼神,都不說話。

下面已經有大人說道:“真的?那就請裴大人為我們解惑。”

天空已經漸漸黑了下去,畫舫被紅色的燈籠點亮,船下面的河水一片漆黑,水聲咕咚咕咚,就像是準備吞噬一切的張著的大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