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玲綺猛地睜開了眼睛。
她額頭上一層冷汗，乍一睜開眼睛就瞥見了成璧一雙紅彤彤的眼睛望著她。
成璧正伸手拿了一塊帕子與呂玲綺擦汗，驟然見到她睜開了眼睛，儼然是被嚇了一跳，猛地跳了開來。
她碰到了腳下的銅盆，發出了一聲悶響。
蔣尚書的聲音從外面傳來：“怎么了？”
“姑……姑娘？”成璧驚恐萬狀，勉強定了定神，方才湊上前去，緊緊抓住了呂玲綺的手，“你醒了？”
蔣尚書已然快步走入內室，她見了呂玲綺勉強睜開了一點眼睛，忙上前兩步，輕聲道：“姑娘可嚇死大家了。御醫說若姑娘再不醒來，只怕是要出大事了。”
呂玲綺張了張嘴，卻覺得喉嚨嘶啞干涸，疼的難受，只能勉強發出一點難聽的嗚咽聲。
“御醫用了猛藥，嗓子自然是有所損壞。不過也不要緊，養一養就好了，只性命保住了已然是萬幸了。”蔣尚書嘆了口氣，“太后娘娘得知此事，頗牽掛姑娘。姑娘昏迷的時候，太后娘娘已然來瞧過姑娘了。”
呂玲綺點了點頭，勉強扯了扯嘴角，示意蔣尚書自己不要緊。
但是她旋即又猛地咳嗽起來，喉嚨里一陣腥甜，好像要咳出血來了一般。嘴角干裂，已經扯出一點血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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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璧忙去拿了沾了水的帕子給她潤了潤嘴唇。
蔣尚書見狀不免嘆了聲氣，隨后請了大夫進來，又問呂玲綺診治。
那大夫搭上了呂玲綺的脈搏，垂首沉思了片刻，方才起身與蔣尚書回話道：“姑娘雖然已醒，但體內余毒未消，這幾月萬萬不可動氣，需得謹慎地好生調養，方能痊愈。”
“既然如此，以后還是要多多勞煩御醫走動才是。”蔣尚書點了點頭，讓人帶著那御醫下去寫方子。
呂玲綺頭昏昏沉沉的，動也動不得，身上是一點力氣也無。她盯著頭頂的帷帳看了片刻，腦中仍是昏昏沉沉。
她記得……昨日那來救她的人……呂玲綺頭疼欲裂，怎么也想不起來。
蔣尚書俯身摸了摸呂玲綺的手，嘆了聲氣道：“姑娘福大命大，只是以后萬萬不可如此冒險行事了，啊？”
聽見蔣尚書如此說著，呂玲綺便乖巧地點了點頭。
蔣尚書道：“建章宮中還有旁的事，我先回去與太后娘娘回話，說姑娘醒了。也好讓太后娘娘不要憂心。等姑娘好些了，我再來瞧姑娘。”
呂玲綺點頭與她微笑著。
“險些忘記了。”蔣尚書又笑了一下，轉而瞥了一眼垂首站在一側，紅著眼眶的成璧：“成璧我就先帶回去了。我另外找了人來服侍姑娘。”
呂玲綺見狀不由得驚奇起來，轉而望向成璧。
成璧將頭埋進胸口里，咬著嘴唇，手緊緊抓著衣袖，并不做聲。
蔣尚書見呂玲綺頗疑惑的目光，也不隱瞞，直截了當道：“本是太后娘娘看重成璧，覺得這丫頭穩重又妥帖，方才指派來給姑娘的。如今出了這樣的事，自然是成璧的不是。沒有規矩不成方圓。宮里有宮里的規矩，我也只得帶她回去處置了。”
她又深深瞥了一眼成璧道：“此事姑娘不需過問。”
此事當然是與成璧沒有半分關系，呂玲綺此事做的本就冒險又大膽，并不曾知會成璧。況且她還曾經阻攔勸告自己。如今秦太后卻要將全部罪責都落在成璧身上，呂玲綺便要出口申辯。
只是她嗓子沙啞，是半句話也說不出來。
蔣尚書瞥了一眼呂玲綺，道：“姑娘好好歇著吧。”
說罷，便示意身側的人帶上成璧離去。
成璧見狀也不得不跟著走，她被人推嚷著，仍回頭眼淚汪汪地望了呂玲綺一眼。
呂玲綺卻動不得也說不出話，心中更是著急萬分。
這一去，只怕成璧是再也回不來了。
她心中忽然充滿了罪惡感，這一切說到底都是她的一時沖動造成的。賠上自己的性命也就罷了，還連累了旁人。
那新來的丫頭約摸著是秦太后指派的，并不與呂玲綺多說話，服侍她喝了藥，吃了些粥，便讓她躺下了。
外面天色已黑，呂玲綺渾渾噩噩地睡了片刻，醒來時便聽見有人問道：“我聽說玲綺醒了？”
“才醒了。”那侍女道：“只是剛剛吃了藥便躺下了。御醫說要姑娘靜養，孫姑娘明日再來罷。”
孫英的聲音響起：“既然如此……也罷。知道她已無大礙，我心中也就放心些了。”
次日，呂玲綺便能說出來幾句話來了。孫英見了她，眼淚都要掉下來了，“你可真是嚇死我了。我當時都不知道怎樣是好了。隨后蔣尚書便帶著人來了，找了好多大夫來為你診治。那日足足折騰了一夜。”
呂玲綺咳嗽了兩聲，頗勉強地坐起來。侍女端上來藥，呂玲綺要自己接過去，手卻顫抖得不行。孫英接過藥碗，吹了吹，一勺一勺喂給呂玲綺。
“只是……所有人都對你為何會中毒閉口不提。我實在是……”孫英沉默了片刻，低聲道：“這事到底……”
呂玲綺扯了扯孫英的袖子，搖了搖頭示意孫英不要繼續說下去。
“我還能活著……就已然是上天眷顧了。”呂玲綺低聲說著，語氣低的好像是氣聲一般。只說了一句話，她就忍不住繼續咳嗽起來。
孫英見狀頗不忍，忙輕輕拍了拍她的背，道：“好了好了，不要說這些了。”
她四下環顧，悄悄與呂玲綺道：“為何不見成璧？”
呂玲綺搖了搖頭，盯著被褥上的繡花，半晌方才道：“她回建章宮了。”
“太后娘娘為何忽然叫她回去？”孫英想了想，轉而道：“太后娘娘怪罪她了？”
呂玲綺心中愈發煩躁，嘆了聲氣道：“是我害了她。”
秦太后還不知道要如何處置成璧呢，看蔣尚書那副不客氣的樣子……呂玲綺不敢多想下去。她并不是非要成璧不可，但是呂玲綺卻覺得，這是個難得的好機會。若不試一試，怎知不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