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著賀蘭殊還要再問孫英與成璧話,因而呂玲綺并未與二人碰面,由傅長明看著回到了住處。
路上呂玲綺并不言語,垂首安靜跟在傅長明身后。秋風乍起,呂玲綺方才出了一身冷汗,此刻更是覺得渾身發涼,不覺瑟縮起來。
她尚且還有許多事弄不明白,阿三拿出來作證據的手帕分明是那日呂玲綺遞給傅長明包扎用的,為何會到了阿三手里?
但那日傅長明還給自己的手帕,雖然看著一模一樣,但是經過成璧佐證,儼然是仿制的。為何傅長明要還給自己仿制的手帕?
此事是否是淮南王與傅長明刻意設計自己?
是否他們料定呂玲綺不敢說自己與傅長明私下里見面之事,也不敢把手帕之事的原委說出來?
呂玲綺越想越覺得心中思緒紛亂,如同一團亂麻繞在腦中,如何也理不出個頭緒來。傅長明走在前面,見呂玲綺抿著嘴唇,好似在出神想什么,便提醒她道:“呂姑娘當心腳下。”
呂玲綺并不去看他,輕聲道:“多謝。”
眼見著到了一處空宅子當中。這里與呂玲綺的住處相隔不遠,但是因許久無人打理,看著頗破舊,處處落滿了灰塵。
她伸手推開了屋門,但見屋中一切陳設雖然齊全,但屋中許是許久沒有人居住,因而空氣里散發著一股子霉味。
傅長明引著呂玲綺到了院子中,立在她身后,默認注視著她的背影。末了,傅長明朝她拱手道:“且委屈姑娘幾日。”
呂玲綺回頭望了他一眼,傅長明已經轉身到了門口,似乎是在吩咐些什么,留了人在門口看守,便匆匆離去。
她站在空蕩蕩的院子當中,心中卻依舊紛亂。呂玲綺不知他們是否會放成璧來,也不知自己還能不能有命或活著出去。
呂玲綺坐在院前的階梯上,兀自與遠處屋頂上趴著的一只野貓對視著。院中四四方方的天空之上,偶有鴻雁略過,或幾聲鴉鳴,頗顯凄切。
她沉思良久,方才搖首苦笑了一聲,隨后站了起來。
呂玲綺推開屋子,四下打量后尋了塊軟布輕輕擦拭了桌椅,又收拾了床榻。不覺已經忙至黃昏時刻,忽然院子外面一陣喧鬧。呂玲綺朝窗外望了一眼,便見著成璧帶著一包袱走入了院中。
見是成璧來了,呂玲綺心中便松了口氣,連忙起身朝外面走。
成璧見了呂玲綺,忙上前兩步,忍不住泣聲道:“姑娘!”
呂玲綺笑了笑,拉著她的手道:“又要委屈你跟我一起受苦了。”
“姑娘說哪里話!”成璧含淚望著呂玲綺,忍不住伸手擦拭了一下眼淚。
片刻后,呂玲綺方才道:“進屋罷。今晚且要好好收拾一下屋子,不然你我可要難以入睡了。”
成璧帶了呂玲綺貼身的衣物來。兩人便點了燈火,灑掃屋子。呂玲綺嫌棄窗外黑峻峻的,便引著燈去點了院子里的燈。房頂上的野貓原本正在草叢中翻找,呂玲綺一走近,它便轉身往暗處退去。
再回到屋里之時,成璧已然鋪好了床鋪。
外面有人送來了晚膳。自然沒有從前那樣好,但好歹也能入口。呂玲綺不挑剔,與成璧吃了飯。
剩的一點殘羹,呂玲綺拿到外面去喂野貓。那野貓躲在石柱后,頗警惕的看著呂玲綺。呂玲綺轉身離去后,那野貓方才小心翼翼地試探著去翻找那些食物。
成璧照舊與她梳洗,服侍她睡下。呂玲綺正欲躺下,忽然想起什么,問道:“我睡了,你可怎么辦?”
成璧笑笑道:“奴婢歪一歪就是了。”
“那怎么行?”呂玲綺側身讓出了一些位置,道:“你也與我一起睡罷。”床榻雖然小,但是容納二人還算是綽綽有余。
成璧連連擺手,“這如何行……”
呂玲綺忙拉著她的手,溫聲道:“如今這是什么樣子?我還不知道自己能活到什么時候,你又何必與我再分什么主仆?”
見狀成璧也不好再推辭,因而脫了外衫,輕手輕腳地躺在呂玲綺外側。
床榻被褥都有些潮濕,秋來寒氣重,倒也難免。她閉上眼睛,心頭卻覺得頗感疲憊茫然,翻來覆去好些時候,都難以入眠。
成璧輕聲問道:“姑娘睡不著?”
“心中煩悶。”呂玲綺閉上了眼睛,輕聲說道。
成璧側身,悄聲對呂玲綺道:“奴婢覺得,今日之事,必定是有人刻意陷害姑娘的。聽說還扯出來太后娘娘,想來是他們拿捏住了姑娘。是沖著姑娘來的,而且……要至姑娘于死地的。”
“正是如此。”呂玲綺側身與成璧相對,她望著成璧的眼睛,道:“只是如今事已至此,我也不知該如何是好。”
成璧低垂眼簾,輕輕道:“奴婢有一事不解。那手帕之事……奴婢仔細看過那阿三拿來的手帕,確實是奴婢給姑娘繡的手帕。只是奇怪的是,先前奴婢又瞧見了一塊仿造的手帕。許是那時候就被人算計了?”
呂玲綺道:“那日乃是我去馬廄與朱大人挑選馬匹之日。想來是那時,或者之前就已經有人謀劃此事了。”
“姑娘不要再想了。”成璧輕聲寬慰著她,道:“太后娘娘已知道此事,她必定會還姑娘一個清白。”
呂玲綺聞言心中便已會意,忍不住撲哧一笑,對成璧道:“你不懷疑真是我做的?”
“姑娘竟會做這樣的傻事?”成璧搖首笑道:“奴婢相信姑娘的為人。”
呂玲綺倒是覺得有些困意上來,便朝著成璧點點頭。
秋意漸濃,縱然成璧為呂玲綺多帶了幾件衣裳,她也仍覺得有些單薄了。霜降過后,天氣更是一日冷過一日。
呂玲綺記著日子。不覺已經有十日之久,但外面仍是毫無消息。呂玲綺抬頭望著院中已凋零得枯萎的參天大樹,嘆息了一聲道:“冬天到了。日子可就難熬了。”
兩人在院中掃著落葉,呂玲綺打了個哈欠,便聽得遠處有人聲躁動。旋即便有人打開了門,呂玲綺本以為是來送午膳的,正要去叫成璧,便見來人并不是以往送食盒的侍衛。
而是賀蘭殊。
賀蘭殊已經穿上了一身輕裘,低調精致的玄色輕裘,其中能隱隱瞧見銀白色的暗紋,繡的是一條扶搖直上的蛟龍,滾了銀邊,繡線精致。他見了呂玲綺,便徑直往院中走,笑道:“呂姑娘受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