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太后道:“如今嫁做人婦,她這性子倒好似一點沒有改變長進。如此下去,真是要把哀家的臉都丟光了。”
呂玲綺聞言,低垂聽著。
賀蘭殊聞言,便笑著俯身對秦太后道:“太后娘娘如此說便有些沒有道理了。臣這便要為玲綺申辯一番了。玲綺乃是極聰慧女子,不過數日,已能將府中事物管理的井井有條。”
“不過是仗著幾分小聰明罷了。”秦太后押了口茶,語氣頗有些不悅。她的眼光落在了呂玲綺身上片刻,隨后笑道:“平日里倒是會與哀家說,今日怎么不言不語起來了。”
呂玲綺正沉默著,見秦太后提起自己,便也抬頭笑著看向秦太后道:“太后娘娘如此,實在是讓臣女惶恐。”
秦太后嗤笑了一聲,伸手將手放在一側的暖爐上。她道:“哀家年紀大了,倒是不理解你們小夫妻了。她畢竟年輕,淮南王也不必如此看重她,到時候出了什么岔子,可不得行了。”
賀蘭殊與呂玲綺被秦太后留著擺了宴。宴上賀蘭殊對她倒是親切,舉止得體,又并不顯得偏愛做作,拿捏得剛剛好。呂玲綺樂意配合得很,只是一場宴會下來,雖然并不多久,卻已經笑的臉都有些僵硬了。
賀蘭閎本也要來,只是卻差了內侍前來回話,說“今日是董妃娘娘生辰。董妃娘娘喪子,尤自在抑郁中,因而陛下不得空前來。還請淮南王與王妃娘娘見諒。”
雖然是說給賀蘭殊與呂玲綺聽,但是那內侍卻對著秦太后回話。顯然是賀蘭閎不愿意見秦太后,因而故意說起此事給秦太后。
賀蘭殊道:“此乃人之常情,請陛下切勿掛懷臣。”
那內侍得了賀蘭殊口諭,因而俯身行禮,轉而退出。
秦太后坐在上首,揉了揉額角,道:“哀家有些醉了,且去更衣。”說著,她便起身,轉向了屏風后。要走出視線之時,秦太后腳步忽然慢了下來,好似在等什么似的。
“你去吧。玲綺。”賀蘭殊笑著對一側的呂玲綺道:“太后娘娘在等你。”
呂玲綺垂首猶豫著,賀蘭殊卻頗為體貼地握了握呂玲綺的手,輕聲道:“我也不便讓你為難。”
呂玲綺俯身點了點頭,轉身跟上了秦太后。
秦太后走到了側殿當中的暖閣里,略坐在一側,推開了窗子。
宮里還燃著暖炭地爐,因而屋子里溫暖如春。只是熏香氣味頗重,因而顯得頗有些刺鼻,讓人聞著久了有些不大好受。
秦太后好似也覺得不大舒服,因而轉頭推開了一點碎花窗。窗戶一打開,外面的冷風吹進來,倒是瞬間讓人清醒了些。呂玲綺只喝了一點酒,因熏著熏香本有些昏昏沉沉的,現下也是驟然清醒了過來。
窗戶外面吹進來的風帶著點冷冽的香氣,呂玲綺定睛一看,方才發覺那窗戶外面恰植了一棵碩大的玉蘭樹。此刻玉蘭已含苞待放,頗漂亮的月白色花瓣,清冽的香甜,倒是討人喜歡。
“坐吧,王妃娘娘。”秦太后揶揄地笑著,指了指自己身側的位置。
呂玲綺見四下人皆已經退下,便輕輕點頭,隨后挨著秦太后坐下。
秦太后伸手朝窗外,涂了蔻丹的指甲輕輕觸摸了一下那玉蘭花花瓣。她不動聲色地問道:“賀蘭殊待你如何?”
呂玲綺垂首,靜靜道:“回太后娘娘,一切都好。”
“一切都好是什么意思?”秦太后笑著回頭望向呂玲綺,她微微瞇起眼睛,“怎么,莫非這幾日,你已忘記自己為何要嫁給他了么?”
呂玲綺心中好似壓了塊大石頭般,她深吸了一口氣,方才低聲道:“臣女并未忘記。”
“那就好。”秦太后瞥了她一眼,“聽聞他極寵愛上官家那丫頭?”
呂玲綺頷首,直言不諱道:“的確有此事。上官容月年紀小,又會撒嬌,況且……”她苦笑了一聲,“不過這都不是什么大事。臣女以為無關緊要。”
秦太后道:“這便好。好在哀家與你說的話,你都還記得些。”
“臣女時刻銘記于心,不敢忘記。”呂玲綺好似表忠心般,正色肅然說著。
秦太后嗤笑了一聲,“你不必如此。如今你不爭不搶,只怕日后上官容月更要想著法子對付你了。你打算往后如何是好?難道要一直靠著不爭不搶的個性,熬死上官容月那丫頭嗎?”
呂玲綺心中也正糾結著,見秦太后主動提起,便輕聲道:“回稟太后娘娘,臣女……臣女也不知如何是好。還請太后娘娘為臣女指一條明路。”
“你當真不知道?”
呂玲綺抿了抿嘴唇,低聲道:“臣女以為,如今并非與上官容月爭搶風頭之時。而是要趁此機會,一舉掌握淮南王府大權,并且以此為契機,得到淮南王的信任,隨后……”
隨后的事兒呂玲綺還沒想好。她也并不敢再說下去,因而閉了嘴,抬頭望了一眼秦太后。
秦太后睜了一下眼,冷笑一聲:“怎么不接著說了?”
“往后的事,臣女并不敢多說。況且往后變數只怕更多……”她為自己找著借口開脫,一面抬眼望著秦太后的反應。
秦太后擺擺手道:“想要讓他信任你并不是容易之事。”
“臣女自然有辦法做到。”呂玲綺硬著頭皮回答,道:“只是此事需要一步一步走,萬萬著急不得,還請太后娘娘明察。”
秦太后聞言楞了一下,隨后便反應過來呂玲綺的言下之意了。
她冷笑了一聲道:“怎么,你的意思是,要哀家給你寬限些時日?”
“想要誕下子嗣,并非容易之事。”呂玲綺直截了當道:“太后娘娘應當更加明白。”
秦太后沉默了許久,方才點點頭,輕聲對呂玲綺道:“也罷。你說的倒也對。那你覺得,哀家為你寬限多少日子合適?”
呂玲綺挺直了背,抬頭望向秦太后,輕聲道:“三年。”
秦太后聽了這話,便不悅地皺起了眉。她沉著臉愣了半晌,方才對呂玲綺道:“你以為哀家等的了這么久?”
“太后娘娘——”呂玲綺驟然出聲,卻被秦太后揮一揮手打斷了。
“一年。”秦太后篤定道:“最多一年。明年今日,你應當已經有了身孕了。否則……”她牽了牽嘴角:“后面的事,哀家就不好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