認真說起來宋軼算不得吳大軍的手下,他是獨立的,有自己的一攤事情,在隊里就是一個工作上的配合和協助。
沈魏風在廳里工作這幾年,拿捏得最好的就是這種說不太清楚的上下級關系,讓宋軼在隊里的工作可謂順風順水。
不過,宋軼這人是天生的好脾氣,面皮白凈,說話和氣,對誰都是一副耐心很足的樣子,不急不躁的,典型的科學工作者。可老吳有時候就是分不清狀況,呵斥人經常拿宋軼點炮。而且今天情況更差,特別是這會兒,能定住老吳神經的沈魏風也出去了。
“唉!等等啊!”宋軼一邊忙著扒完碗里的飯,一邊應和著老吳。
大家忍不住扭頭看向二樓,而老吳直接關了窗戶,全當沒看見。
宋軼小組里的一個隊員忍不住攔人:“宋研究員,還是別去了,這可是槍口……”說著用嘴努了努旁邊桌上正吃著的夏秋楊。
“吳老都叫我了,沒事兒的。”宋軼對自己的人際關系多少是有點自戀。
人就是這樣,一旦自戀就會闖禍。
宋軼平時滿眼都是洞窟的加固工程,勘察現場,一天一個方案,從不注意沈魏風對付老吳的手段。
果然,宋軼剛進老吳的房間就聽老吳嚷嚷起來:“報警!咱們現在就報警!先把這個姓夏的拘了再說。”
宋軼立馬傻眼了:“吳老,人家只是半夜誤闖了蘇博士的院子,也沒啥后果,拿什么報警啊?再說了,沈隊現在不在,您等他回來咱們開會研究了再說吧。”
“你別管這么多,把那部手機拿來。”老吳這會兒是完全軸上了,宋軼根本壓不住。
“手機讓沈隊拿走了,他這會兒正在車上呢。”宋軼一攤手表示他也沒辦法。
老吳一聽急得一下從椅子上站起來,推開窗戶往樓下看,不少隊員已經吃完早飯離開,只有夏秋楊還在細嚼慢咽。
“你去,把院門鎖了。免得這小子滿地亂跑。”老吳這會兒已經開始發號施令了,宋軼的不快馬上爬上了臉。
“夏博士不僅是蘇博士的同學,還是咱們所里剛請來的外籍專家,我們無權限制人家的行動自由。如果真這么干了,違法的就是我們了。”宋軼盡量不讓自己語調過于激烈,可臉色難看已經是無法掩藏了。
老吳推了推眼鏡,瞅了宋軼一眼,哼了一聲,自己快速下樓去了。
宋軼沒想到老吳這會兒動作這樣利索,嚇得立馬也跟了上去,眼看老吳快步穿過院子,來到大門前,“嘭”地一聲關上了3號院的大門,然后又“咔噠”一聲鎖上了大門。
還在細嚼慢咽的夏秋楊不知道關門什么意思,十分疑惑地看向老吳和宋軼。
“您不能這樣!”宋軼立刻上前開了鎖,拉開門。
“你別管!”老吳把宋軼拽開,又把門關上。
夏秋楊意識到情況不妙,四下里一看發現吃飯就剩了他一個人,趕緊走過來:“對不起!讓我出去,可以嗎?”
夏一著急這幾句漢語就說得中規中矩的,完全破了當時和蘇筱晚約定的不說中文的防,老吳更覺得他可疑了,沖著宋軼嚷嚷起來:“你聽聽,他中國話一晚上就能說得這么好了!這是沒問題嗎?!”
“你……”宋軼也覺得納悶,轉頭看向夏秋楊,急得臉都紅了。
“你不能出去!哪里也不能去!”老吳斬釘截鐵地對夏秋楊吼了起來。
“Why?放我出去!你們不能對我這樣!”夏秋楊聽到竟然要被關起來,立刻著急了。
宋軼覺得這會兒跟老吳掰扯什么都是徒勞,轉念一想,干脆一把拉住夏秋楊拽開大門就往外跑。
老吳千算萬算沒想到宋軼胳膊肘往外拐,壓根兒沒有任何提防,眼看著兩人一溜小跑出了3號院,再一拐便沒了蹤影。
“唉!糊涂東西!”老吳可沒腿腳和年輕人比賽短跑,氣得站在門口直捶大鐵門。
大清早的這出鬧劇只過了一個上午就發酵開了,從離雨鎮匆匆趕回來的沈魏風剛進3號院大門就看到一院子七零八落的板凳倒得到處都是,叫來廚房的人一問才知道了宋軼和老吳的事。
越聽越火大,沈魏風攥緊了拳頭幾乎要直接捶桌子,可不等他的火氣撒出來,小雯慌里慌張跑來:“沈隊,晚晚姐……,快,快去看看吧。”
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沈魏風快步沖進蘇筱晚的房間,發現人已經暈了過去,頭上還磕破了一處,不斷有血涌出來,小雯嚇得根本不敢靠近。
“小晚,小晚!”沈魏風一把抱起蘇筱晚,一邊呼喊,一邊從椅背上扯下她的一條絲巾捂住傷口。
聽見沈魏風的聲音蘇筱晚緩慢睜開了眼睛,她費力地抬起胳膊,使出最后的一點力氣抓住沈魏風的衣服:“地圖,我的父親的地圖。”
地圖?她父親的地圖?
沈魏風聽得一頭霧水,轉頭看向小雯:“這是怎么回事?哪來的地圖?”
小雯嚇得結結巴巴:“我,我也不知道!我今早醒了一陣子,確實聽見院子里‘咕咚’一聲,可是沒敢出來看,我怕……,然后,然后我起來想看看晚晚姐,結果,結果她,她就這樣了。”
不管發生了什么,磕傷總需要包扎一下。
馮村早年間有兩個下放來的知青在這大西北扎了根,當了赤腳醫生,現在還在村子里開著一間極小的衛生所,雖說看不了大病,但小病小災尚可抵擋一下,一般的跌打損傷和頭疼腦熱這里都可以簡單處理。
沈魏風今天沒有時間帶著蘇筱晚往鎮子上跑,就直接抱著蘇筱晚往衛生所去了。
小雯見狀也不敢躲懶,趕緊撿起床邊蘇筱晚的運動鞋,也一溜小跑跟著去了衛生所。
村醫看了看,說沒啥,磕碰了而已。
而且額頭上的骨頭硬,傷得很淺,就是流了點血,醫生給涂了點藥水,簡單包扎了一下就算治好了。
蘇筱晚這時清醒了很多,靠著沈魏風坐在椅子上,瞪著一雙水汪汪的眼睛看向屋外,古怪地反而不言語了。
可沈魏風剛才明明清清楚楚聽到她提到了什么地圖,見她這時突然惜字如金地閉了嘴就知道這事準不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