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筱晚蒼白的臉頰上開始有了些血色,之前微弱的呼吸慢慢在恢復正常,一雙眼睛漸漸睜開,眼前的景物也不再是一片模糊。
沈魏風輕撫著她鬢邊的長發,抬頭又看了看掛著的吊瓶。
“要不要叫護士來調快一點兒?”蔣宇注意到了藥滴得很慢。
“不,還是慢一點兒吧,我剛才特意囑咐了護士,滴得快了她的手會腫,血管細。”
蔣宇點點頭:“那我出去了,讓司機把他們幾個先送回去吧。”
“好,不過你讓小雯留下來吧,我晚上要回去,明天再過來。”
沈魏風知道現在正是上隔梁的關鍵時刻,他根本離不開,今天出門純粹是因為對蘇筱晚的事有疑慮,不然他是不會離開馮村跑來鎮上吃飯的。
“好。”蔣宇說完就走了,出門時還特意把病房門給帶上。
看著蔣宇離開,沈魏風也坐了下來,蘇筱晚的神志已經基本完全恢復,他頓時感到心里的擔憂也放了下來。
“你怎么樣了?”沈魏風還是舍不得放開蘇筱晚的手。
可蘇筱晚卻有意掙脫,因為渾身無力卻沒有成功,沈魏風一點放開的意思都沒有,好像若是他松了手,蘇筱晚就要從他的眼前消失似的。
“你總能找到我。”
剛剛在昏迷中噩夢不斷,蘇筱晚醒來的心情就像被一整片烏云完全遮住,語氣里帶著清冷的幽怨和淡淡的不平,她在兩者之間做著艱難的選擇,就好像跌入的黑暗的地獄,無人能懂。
她不知道自己還能被撕扯成什么樣,反正現在她只覺得自己的心已經沒有一片地方是完整的。
病倒后的清醒也讓她不再打算遮掩,她知道他的來意,也猜得出他早已把今天的事情安排得明明白白。
是不是若沒有那晚的纏綿和廝守,她早已……?
蘇筱晚不敢想,也不愿去想,心里像住了一只絕望的困獸。
沈魏風從蘇筱晚的表情里讀出了她的這些心思,他感到心里有很多話要對她說,可是不知道該從哪里講起。
“我那只是趕巧了,說真的,我抱著你來醫院的路上老想哭,你知道為什么嗎?因為我覺得我不僅是在爭分奪秒地要救你這個人,還有你的心,而你的心就像一個流浪在外的孩子,需要有人帶她回家,可這里明明就是她的家,她卻在門外不停地徘徊和猶豫,斬不斷外面的牽絆和情緣,靠著家門日日哭泣,我想救她,帶她回來!”
沈魏風說得很慢,很動情,他眼里凝著悲傷,話里含著哽咽。
蘇筱晚的淚水瞬間像決堤了一樣潸然而下,那許多許多的往事都翻滾而來。
父母的變故,身世的飄零,無法掌控的命運……
在她二十多年顛沛流離的生命里,沒有誰這樣發自肺腑地向她表白,除了她的父親蘇長風。
也許是愛到了極致,蘇筱晚心里的恨像一把鐮刀高舉到了頭頂:斬斷這情緣,還沈魏風以后安穩的人生!
“你為什么要對我說這些?我只是你生命里的一個過客,或者連一個過客也算不上,露水情緣你懂嗎?那只是一夕之情,我總要回去的。我是一個沒有根的人,可是我在這里也扎不了根,你這樣抓住一片浮萍是不理智的,你懂不懂?”
蘇筱晚哭著說著喘著,情緒已經緊繃到了極限,淚水混著因為虛弱而突然多起來的汗水又浸濕了她的臉頰、衣衫和枕頭。
不管蘇筱晚這番哭訴到底有多少真心的成分,又有多少是無奈的吶喊,沈魏風的心都已經被重創,他再度陷入了沉默。
他站起身,用毛巾為蘇筱晚擦去淚和汗。
“好,如果這樣你覺得心里能好受些的話,我沒什么可說的。但你一定要知道,我是馮村這個項目的負責人,發掘是我的工作,保護也是我的工作,這里出土的每一件文物都是國家文明的記載,我不會讓它們中的任何一件流落到海外,成為別人家博物館的裝飾品。”
蘇筱晚覺得自己的心這時已徹徹底底被完全撕碎,她凝視著沈魏風的眼睛,看到了不舍也看到了堅定。
他是不可戰勝的,她知道自己不會贏,但他的心會痛,她能感受得到。
“我們都把自己的做好,再看分曉吧。”
蘇筱晚說完便不再去看沈魏風,頭偏向一邊,任憑眼淚也流向一邊,在無聲中靜靜地哭泣。
沈魏風站直了身子,再度看了看虛弱到如一片柳葉一般的蘇筱晚,心里五味雜陳。
太聰明的人總有些孩童的屬性,他們有著驚人的智商,也有著讓人匪夷所思的執拗,他們不是刻意走上與眾不同的路,卻最終把自己變成孤獨的獨行者。
為了不再刺激蘇筱晚那脆弱的神經,沈魏風叫來了小雯做看護,自己則到病房外平靜一下起伏的心情,直到蔣宇回來,才驅車回了駐地。
案頭仍是那小山一樣的文件和卷宗,趕回來的沈魏風一回房間就再度投入到那繁重的分析工作中去,可腦中回蕩的全是蘇筱晚的哭訴,那些“過客”、“浮萍”之類的他都不在意,唯有那“露水情緣”和“一夕之情”瘋了一般一遍遍刺痛著他的心,幾次他都被迫放下筆,用煙來麻痹神經。
夜太漫長了,沈魏風感到自己要熬不過這沉痛的一夜,他起身走到院子里,推開大門來到門前的土路上,眼睛不禁看向1號院的方向。
醫院的急診病房里,小雯和蔣宇正守著蘇筱晚,第二瓶藥水正在慢慢滴著。
“我去外面躺會兒,有事叫我。”
蔣宇留下純粹是為了小雯自己在醫院看護,他不放心,現在小雯正和蘇筱晚說著話,他覺得自己不好插嘴女孩子的閑聊就出去了。
“哎,等等,今天我看見沈隊從病房里出來,臉色特別難看,你送他回去沒說什么吧?”
小雯正和蘇筱晚說到這兒,忍不住問蔣宇。
“沒一件順心的,那臉色能好看嘛!別瞎猜了。”
說完,蔣宇就去了走廊。
“你別逼問蔣組長了,沈隊不是什么都會說的人。”
蘇筱晚晚上喝了一點米粥,略微有了點jing神。
“你倆看著可讓人著急,你知不知道那個周楚凝是很難對付的!”
小雯看了看門外,確定蔣宇此時不會馬上進來。
“怎么這么說?”蘇筱晚斜靠著枕頭,疑惑地看向小雯。
請記住本書域名:。筆趣閣手機版閱讀網址:.yangguiweihu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