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會計算是聽明白了:“感情你家大小子還犯倔呢啊?黑丫兒這么好,樣樣不差,自個兒能把日子過得紅紅火火,還能帶著郭家都起來了,他咋還以貌取人捏?”
王會計就差沒說“你家我大侄子咋眼瞎”啦!
雖是沒說,但倆人常年配合,他臉上那么明明白白寫著這么一行大字,還是滾動播出的,劉鄭毅哪里看不明白?
他嘆了口氣:“我看上了沒用啊?俺家大小子就那倔脾氣,非要娶個城里的,要跟他媽一樣滿肚子墨水,知書達理,長的水靈好看,還要好生養,跟他有話題聊,不嫌棄他農村出身的。”
一說這個,劉鄭毅就愁得慌:“你說這小子,咋就一點兒不隨我捏?孩兒他媽也不是這……嗐!倒是隨了他媽那性子了!”
他也不好意思說“不隨他媽”這話。
他家玉蘭以前也挺傲的,那小子隨了個十成十。
就他,也不看看自己啥身份啊?就一技術工人,才轉正就這么嘚瑟,還真把自己當回事兒了。
一開口就想上天挑仙女,人仙女兒該你的啊?
人家有那條件,那不得抬頭往上找?誰沒事兒低頭跑山旮旯里來,矮子里頭拔高個兒啊?
劉鄭毅覺得他兒子這思想本身就有問題,且這事兒他說了他用,他爺說了也沒用。
隨了他媽,那就得讓他媽治他!
劉大隊長已經開始考慮,啥時候兒子有空,就讓媳婦跑一趟,或者等那孩子回來,他們輪流上,好好給他做做思想工作。
再這么下去啊,老劉家的根苗也要向著柳家歪過去了!
這可不成!
被老伙計隨意提了一嘴,再有村里風氣的隱憂,劉鄭毅終于開始重視起兒子的教育問題,打算治理就先從自家開始。
劉德楷忽然打了一個噴嚏,眼中滿是茫然。
他還不知道,自家老爸已經把他的假期安排的明明白白,也不知道,從他奶奶那里興起的“以德服人”,即將要全村科普,劉家更是打算從“以德服他”開始!
再說沈易遙這邊,她貼墻面的時候,郭山和顧安勛幫不上太多的忙,就盡量從自己能夠幫得上忙的地方讓她輕省一些。
比如遞石子的時候,兩人都會看著丫頭要用到什么顏色的石子,一個挑,一個遞。
保準到了丫頭手里的都是個頭差不多,顏色一樣的石頭。
所以,沈易遙在貼墻面的時候,速度要比自己忙活的時候快了很多。
她只需要一直貼貼貼,三人很默契,這活兒干的是又快又漂亮!
最后一塊石頭上墻,沈易遙把剩余的石頭丟進了筐里,拍拍手,站遠了一些,看自己的杰作。
她仔細打量了一番,眼里都是滿意的神色。
郭山看不懂那都是什么字,最近他弟總是帶著他一起學習,他也還是認不全這一行標語。
他跟王會計幾乎同樣的動作,捅咕了兩下顧安勛:“哎,勛子啊?這都什么字啊?”
顧安勛眼里滿是贊嘆的看著,給他念了一遍。
“講文明,樹新風,遵紀守法,恪守規矩。”
郭山茫然依舊:“這個啥意思啊?”
顧安勛給他用他能夠明白的普通話解釋了一下。
郭山才恍然大悟:“原來是這個意思啊?我就聽懂了講文明,守規矩!這可是村里常說的,其他的你拆開我聽懂了,你和一塊兒,我就懵登了。”
顧安勛笑了笑:“村里現在都開始掃盲了,現在還是婦女主任組織的,你才劉大隊長什么時候也會接手開始組織?”
郭山猛地轉頭:“不是說掃盲嗎?還能有咱們爺們兒的事兒?”
顧安勛笑看著郭山:“你猜?”
他指了指墻面:“講文明,樹新風,這新風怎么樹立?”
郭山一個哆嗦,一聲哀嚎:“不會吧?難道還真能抓著俺們也跟著去學習啊?那個男娃小時候沒上過學啊?最起碼小學基本都能混到畢業的,哪里還用掃盲?”
顧安勛也不說話,就這么靜靜繼續看著郭山。
郭山被看得心虛:“行行行,我這樣的也不是例外……”
他這么一說,覺得更心虛的同時,也覺得勛子的話,可能真的會變成現實了。
他忐忑地看向了沈易遙的方向,見她沒注意這邊,這才松了口氣,又小聲問顧安勛:“哎哎,勛子啊?你說咱們真的還得跟著去掃盲班學習啊?那多丟人啊?”
顧安勛這個時候才開了口:“不想丟人?”
郭山點頭,再點頭,那樣子……像是恨不能把腦袋都點得掉下來。
小雞啄米都沒這么邪乎。
顧安勛整了整衣服:“你面前不是就有個現成的老師嗎?我給你掃盲,開掃盲班,你就不用去了,不是嗎?”
郭山明顯意動了,但還是在遲疑著。
顧安勛又補了一句:“哪怕真的讓你去了掃盲班,問什么你都會,去兩天應該也就不讓你去了。”
郭山徹底被說服,看向顧安勛的眼神,也認真了兩分:“那,我能不能不丟人,可就看你的了啊?顧老師?”
一句“顧老師”,叫的跟他弟一個水平,拉著長聲,幼稚的很。
顧安勛無奈地搖搖頭:“這樣吧,以后我給你弟上課的時候,你也過來吧,我看著他寫作業的功夫,就能教你不少。”
郭山點頭,應的豪氣干云:“行!就這么說定了!我一定學的比我弟好!我可比他大,腦子快著呢!”
顧安勛笑笑不說話。
這可不是年紀大,腦子快就好學的。
當初郭山聽課就跟聽天書一樣,聽見他給小茂子講課就犯困,在一邊睡的都能打呼嚕。
顧安勛可沒郭山那么樂觀,他覺得這個學生一點兒都不好教。
要想真的給郭山掃盲,可能還需要一些特殊的法子。
顧安勛正想著呢,沈易遙忽然轉過身來:“一只羊也是趕,兩只羊也是放,顧老師要開課,能不能也捎上我啊?我也想跟著學。”
沈易遙一臉的俏皮,看得顧安勛的喉結忍不住動了動,卻不知道該說些什么。
丫頭的水平并不比他差,他以為丫頭是在調侃他,并不是認真的。
哪知道,他還沒開口,郭山先一步替他應承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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