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書光強調這件事茲事體大,想要面談。
田秉艮考慮過后,還是抽空接見了李書光。
李書光把鋼材的事情當面告訴了他,田秉艮果然吃了一驚,差點沒有維持住他的風度。
但很快他就冷靜下來,這事可不是什么可以空口白話隨便說的出口的。
他嚴肅起來,問李書光有沒有掌握什么證據。
李書光這次來自然做了萬全的準備。
他手里不僅有程瑛提供的檢測結果,他最近也在鑫鑫把這幾年里的各種存檔資料都糾察了一番,果然發現了些許端倪。
其中最大的一次變革就是鋼材的供貨商由第一煉鋼廠轉為了第二煉鋼廠,鑫鑫也做了一番人事變動。
田秉艮看著手上的資料,表情變得愈發凝重。
如果李書光手里拿的證據都是真的,那海市的這些廠子恐怕都要震上三震了。
田秉艮能做上如今的位置,自然不是什么優柔寡斷之輩。
他越是看下去,大腦就越發冷靜。
機遇總是和風險并存,田秉艮知道,自己的機會來了。
田秉艮收起資料,當機立斷,道:“李廠長,現在回去,立刻停止一切作業!”
李書光知道田秉艮這是要直接出手干預,眉眼間流露出幾分難掩的激動,“是!”
田秉艮在李書光走后,就開始緊鑼密鼓地安排各項事宜,他直接下令關停了海市所有的機械廠和煉鋼廠,即日起責令整改。
不僅如此,他還直接帶人去了鑫鑫的供貨商第二煉鋼廠,監督抽樣檢查,讓他們沒有機會耍任何的小心思。
書記汪江聽到田秉艮不聲不響地干了這么一件大事,當時就忍不住拍了桌子,整個人炸開,怒斥田秉艮“荒唐”!
他當時就帶人去找田秉艮,結果一去就撲了個空,被告知田秉艮已經帶人去了第二煉鋼廠。
汪江知道田秉艮這是要來真的,但他事先沒有透露任何口風,就捅了這么大一個簍子。
如果田秉艮不能給出一個合理的理由,那天王老子來了也救不了他!
機械廠和煉鋼廠是能隨意關停的嗎?他知道他這樣做會帶來多少損失嗎?
汪江氣得感覺心臟病都要發作了,連吃了好幾顆速效救心丸才順過一口氣來。
當下他也顧不得什么,立刻帶人去煉鋼廠去找田秉艮。
今天的事,他無論如何也要給出一個交待!
那邊田秉艮拍拍屁股去了第二煉鋼廠,不知道他的命令震動了海市里的多少人。
他這雷厲風行的行為讓不少人都有了前所未有的強烈預感——海市就要變天了。
田秉艮這一手來得太過突然,打了有心人一個猝不及防。
他若是沒有親自到煉鋼廠里去,只是任由他們把鋼材送檢,那一份檢測報告出來,那這里面還會有很多可操作空間。
他們完全可以從中操作一番,再擺在田秉艮面前的,就會是一份完美的、沒有任何瑕疵的報告。
但誰也不知道田秉艮會做的這么絕,他直接帶了這方面的專家親自跑到他們廠里督查,不給他們任何可趁之機。
當煉鋼廠里的幾個重要領導聽到市zhang親自到他們廠里督查的消息的時候,直接癱坐在了地上。
他們知道——
他們完了。
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
他們這樣做之前,也想過總有一天會被發現。
但一來這里面利潤巨大,他們很難不動心,二來就是從來沒有這方面的先例,目前這些廠子各方面把控都不嚴格,即便他們生產了劣質鋼,但只要有穩定的供給關系,就很難被人發現。
這群人抱著某種僥幸心態,開始生產劣質鋼材。
最先吃螃蟹的人很快得到了巨額的收益,也沒有任何一方產生懷疑。他們嘗到了甜頭,膽子也逐漸變大,這個攤子開始慢慢鋪開,越來越多的人參與到其中。
利益糾纏越緊密,他們就越放心,因為總有人會為了這筆利益來替他們打掩護。
但他們萬萬沒有想到,事情會敗露的這么快。
他們坐在地上,面如死灰,過一會兒想起什么,趕緊起來撥通辦公桌上的電話。
但對面只傳來了一陣忙音……
“嘟嘟嘟……”
同樣的事情,發生在海市的各個地方,但無一例外,對面都無法接通。
田秉艮在來之前,就想到他們有膽子做出這種事情,背后肯定有人。
他干脆來了手釜底抽薪,請督察組的人來調查所有相關人員。
在所有人緊密配合、加班加點之下,田秉艮很快就拿到了鋼材的檢測報告,和程瑛提供的沒什么兩樣,都顯示了鋼材的化學成分不合格。
汪江趕到第二煉鋼廠的時候,又撲了個空,被告知田秉艮已經去了檢測中心。
他氣憤地握了握拳,好不容易壓下心中的怒火,就看見煉鋼廠里有人拿著公文包慌慌張張地往外面走。
他看見汪江,愣了一下,轉身就要跑。
汪江又不是來抓他的,他跑什么?
汪江不明所以,但本能覺得不對,立刻派身邊的人把他控制住了。
男人看見汪江,抖的哆哆嗦嗦的,問話也問不出個所以然來。
汪江心下奇怪,又攔了一個煉鋼廠的人問他認不認識這個男人,在煉鋼廠里行蹤鬼鬼祟祟的,不知道要干什么。
那人看見男人,面色不由得有些古怪,最終告訴汪江這是他們廠的王副廠長。
汪江先是一愣,而后眼睛瞇起,直覺這件事不簡單。為什么田秉艮剛下令關停煉鋼廠,這廠里的副廠長就一副天塌了的樣子。
恐怕田秉艮的行為并非空穴來風。
這個男人看見他之前,埋著頭走路,根本不敢停留,眼睛還亂瞟,好像是在害怕被別人發現。
看上去不像是要回家,更像是要逃跑似的。
汪江瞇著眼睛,頓時放棄了繼續去追田秉艮的念頭,而是下令關閉煉鋼廠,在沒有通知前,所有人不允許離開!
至于這位王副廠長,汪江也沒對他做什么,只是讓他回辦公室里去,還特意派了兩個人看著他。
王副廠長聞言面如死灰,在那里低著頭一言不發,不知道在想什么。